将北伐进行到底陈恶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第2页)
亲卫还要说些什么,完颜王祥却已经大声高呼起来:“在陛下面前出力,一分顶上十分!此时不拼命,更待何时?!”
依旧跟在其身后的数十甲骑同样振奋起来,驱动着疲惫的战马,继续向着飞虎大旗追去。
战场实在过于混乱了,混战开始之后,几乎所有人就被卷了进去,飞虎军一开始还可以勉强保持编制,在刘淮的几轮狂飙突进之后,虽然已经距离那面金吾纛旓不过几十步,身后的飞虎甲骑也只剩下不到百骑。
“完颜亮!你爷爷来取你狗头!”刘淮杀的兴起,长枪盘舞,轮转如飞,将阻拦在身前的金军甲骑砸落下马,单人独骑犹如激射而出的八牛弩矢般,势不可挡的向前杀去。
“飞虎子!”有一名雄壮的金军军官戟指大骂:“此地就是你的死地!我大怀忠现在就送你上路!”
说罢,他与另一名骑士,一前一后向前杀来。
刘淮冷笑出声,单骑跃马杀出。
金军军官长枪刺出,却没有刺向刘淮,而是指向了他胯下的战马。
然而刘淮手中的沥泉却是后发先至,先一步刺穿了对方的脖颈,然而金军军官的长矛虽然无力垂下,却依旧划伤了刘淮战马的前腿。
双马一错之间,隐藏在金军军官身后的大怀忠高举长戟,奋力砸下。
之前大怀忠就是用这一招袭杀了背嵬军统制华旺,如今故技重施,想要将刘淮斩杀,然而与华旺不同的是,刘淮本身的武艺要高出太多。
沥泉枪收回之后,如同闪电般再次刺出。
大怀忠在马上侧身躲避,劈下的长戟随之歪斜,擦着刘淮的肩膀劈入土地之上。
两人错身而过,大怀忠扔下大戟,双腿蹬着马镫,双臂前抱,如同要将刘淮扑下马去。
刘淮则是想要故技重施,右手持枪,左手探出,想要将大怀忠从马上拔出来。
两人同时抓住对方衣甲上的束带,同时发力,却又同时发觉无法成功,战马本身速度就不是很快,这下子完全停了下来,刘淮与大怀忠厮打在了一起。
然而无论是飞虎军还是合扎猛安,都不会让自家将主孤军奋战,纷纷前来支援,却又被对方拦下,双方在雪中混战厮杀起来,页锤与铁锏齐飞,钢鞭与袖棒一色,霎时间就将战场的烈度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刘淮用力将大怀忠推开,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唏律律一声嘶鸣,向前跃出两步,趁着拉开距离的机会,刘淮手中的沥泉枪划过一条弧线,向后刺去。
一记狠辣的回马枪立即成型。
大怀忠拧身堪堪躲过,还没有来得及拔出佩刀,沥泉枪就如同毒蛇的信子般缩回,刘淮用臂弯一勒马缰,战马迅速转身。
他随即借着战马转向的力道,将沥泉枪抡砸向大怀忠的侧腰。
大怀忠情知躲不过了,只能在马上矮身,用披膊硬吃这一击,随后毫不意外的被砸落下马。
刘淮刚要狞笑着上前了结掉大怀忠,完颜王祥奋力杀至,一边喝骂,一边用长枪直刺。
“靖难贼!今日……”
话声未落,张白鱼扔下长槊,弯弓搭箭,一箭射穿了完颜王祥胯下战马的脖颈。
战马一声嘶鸣,前蹄一软扑倒在地,将完颜王祥甩飞了出去。
可怜完颜王祥气势汹汹,却在加入战局的前一刻遭遇此等变故,不过他还是保持住了身为军事贵族的本能,在摔倒前一刻,将手中长枪飞掷出去。
刘淮正在与两名合扎猛安厮杀,却只听得胯下战马嘶鸣一声,随即软倒下来。
那飞掷而来的长矛正中战马的胸口,这匹已经疲惫不堪,浑身遭受数道创伤的战马终于支撑不住,歪倒在地。
凭借着前世今生丰富的武打动作经验,刘淮在战马摔倒之前,就地一个翻滚,向侧方滚去,不仅仅避开了合扎猛安挥来的长刀,更是拉开了距离,不待起身就再次将长枪刺出,从金军盔甲缝隙刺入肋部,刘淮随后双臂用力,直接将其挑飞起来。
“大郎君!杀进去!”张白鱼用连珠箭法将重箭激射出去,连续射翻数名金军甲骑之后,复又卷入了残酷的肉搏战之中,饶是如此,他依旧将身侧数名甲骑派遣出来,协助刘淮向前厮杀。
那面金吾纛旓已经不足二十步了!
“你!你们哪里也去不了!!!”大怀忠奋力嘶吼着,他的头盔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束缚辫发的金环也已经掉落,披头散发宛若疯魔,却依旧气势不减,向着刘淮步行杀来。
“靖难贼!”完颜王祥摔得七荤八素,却还是踉跄着起身,拔出手刀来,恶狠狠的盯着刘淮。
“你这贼厮,果真好胆!”骁骑指挥大磐此时已经从宋军阵型中撤了出来,前来救援自家陛下,隔着风雪见到突进在最前方的刘淮之后,不由得大笑出声:“今日俺就用你的人头作尿壶!”
刘淮长长吸入一口气,将裹挟着雪花的寒风全部吞入腹中,随即将沥泉枪高举,挽了个枪花,嘶吼出声:“来啊!”
甲士对甲士,武勇向武勇,热血横流,壮士赴死,兵对兵,将对将,甲士互相碰撞之中,刘淮挥舞着继承自岳飞的长枪,以一敌三,将大怀忠、完颜王祥、大磐三名悍将死死压制住,使他们不得丝毫寸进。
刘淮终究不是孤军奋战。
“刘大郎!”一直坚守的宋军阵型自动破开,发动了反攻,而反攻的矛头,竟然是陆游亲率的甲士。
虞允文的大旗也随之向前,向金吾纛旓逼迫。
潜伏已久的李显忠找准机会,率领五十名亲卫甲骑猛然杀出,直接将完颜亮身边最后一支成建制的甲骑谋克拉入了混战。
宋军放弃了一切防御手段,做出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最后一掷。
完颜亮冷漠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战场厮杀,如此混乱的局面,即便是他是金国皇帝,身侧也只剩下十余名全副武装的甲骑,而且俱是惊骇。
此时再来百名成建制的甲士甲骑,就足以将他们淹没。
所谓十步之内,人可敌国,就是这个道理。
就在完颜亮也红了眼睛,拔出铁锏,想要将自己也投入到这修罗战场之中时,近百金军甲骑踏过了宋军的零星阻拦,来到了完颜亮身前。
完颜亮见状大喜:“娄薛,随俺一起,踏平宋狗!”
娄薛翻滚下马,上前揪住了完颜亮的马缰绳:“陛下!不能打下去了!蒲察世杰已经全军溃败,东边宋军已经压过来了,现在风雪太大,军令不齐,俺在外围也组织不起来兵马阻拦!陛下!咱们只有这么一个机会,再不走,就全都困死在这里了!”
完颜亮看向了东方,又看了看天色。
自开战至今,已经过了数个时辰,哪怕是晴天,也是太阳西垂了,此时阴云密布,大雪纷飞,日光更是昏暗。
在这种环境中,或者说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中,大军一旦散乱,那就几乎是彻底无法再组织起来了。
理论上,现在金鼓声都不管用了,真正管用的只有模模糊糊可见的旗帜,而若是天色彻底黑下来,旗帜也会彻底失去作用。
“娄薛,你与俺说实话。”完颜亮正色说道:“你是不是怕死了。”
娄薛哭泣说道:“此战俺们都已经尽力了,陛下亲自破阵,俺们如何会惜命?如今攻不下来就是攻不下来,宋狗的阵型坚固,士卒敢战,这难道不是实打实的吗?
他们有这样的相公,这样的将军,咱们败上一阵不亏,但陛下若是坚持到底,会将来日胜利的机会浪送掉!”
完颜亮看了看娄薛,又看了看周围依旧在血战的宋金两军,微微有些犹豫。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西方传来了巨大欢呼与哀叹混杂的声音。
完颜亮循声望去,只见金军龟山大营的方向,浓烟与火光渐渐升起。
积累着三万大军一路抢掠而来的金帛女子的大营,似乎被攻下了……
伴随着此等念头在每名见到这一幕的金军心头升起,军心瞬间变得大乱。
大怀忠拼着用受伤的肩膀再次硬吃了刘淮一记抡砸,顺势脱离了战团,快步来到完颜亮身前,同样揪住马缰说道:“陛下快走!已经没法再打下去了!”
“不……不是这般……”
大怀忠目眦欲裂:“陛下,按照拔队斩军法,陛下亲自进攻,所有兵马都会同时发动进攻!彼时攻不下来!此时也攻不下来!咱们在第一次入阵的时候没有击溃宋军就该走了!现在就该走了!”
说着,大怀忠大声喝道:“虎特末,带着陛下走!高福,守着金吾纛旓!”
虎特末连忙点头,拉着完颜亮的马缰绳,带着身侧的几名甲骑,找了个混战中的空隙,向北而去。
唤作高福的甲士则是与另外几名甲骑一起,将代表皇帝的金吾纛旓围拢在了中间,拔出兵刃,准备死战。
“大怀忠已经逃了!你猜他为何逃?”刘淮杀得起兴,手中沥泉枪犹如一杆重型兵刃般劈砍抡砸,将大磐与完颜王祥两人打得连连后撤:“哈哈,你们的陛下已经丧胆!回头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夹着尾巴跑了?!”
完颜王祥喘着粗气,他原本就因为跌落下马而受了些轻伤,手中短兵也占不到便宜,全靠大磐不要命的突袭,方才在刘淮手中保住了性命,此时听闻刘淮如此言语,不由得向着二十余步外的金吾纛旓望了一眼。
竟然确实有甲骑从其下向外围突围。
完颜王祥目光一凝,迅速下了决断,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