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巴乃之行(第一夜)(第2页)
胖子夹起块酸汤鱼肉直吹气,嘴里念叨\"这辣度差点意思\",眼睛却总往照片墙的方向偏;解雨臣用银簪子挑开蒸腌鱼的剁椒,目光在吴邪后颈和照片里的齐羽之间来回逡巡;吴邪嚼着折耳根,酸水顺着舌根往下淌时,突然想起\"前世\"透过录像在格尔木疗养院的地板上,看见过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用诡异的姿态爬行,当他抬头的瞬间,仿佛穿过镜头瞪着自己。只有张起灵吃得最安静,青瓷碗里的饭粒堆得像座小雪山,可当筷子伸向酸汤鱼时,指节在碗沿碾出道白印——碗沿的缠枝莲纹,和照片里陈文锦罗盘上的刻纹,竟分毫不差。满桌菜色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众人的脸,木楼外的河水声越来越响,仿佛要把老照片里没说透的秘密,都卷进这碗酸汤里熬煮。
一顿饭吃得寡淡无味,木桌上的酸汤渐渐凉透,蒸腌鱼的油花在碗里凝成白霜。云彩原本总挂着笑的脸也蔫了下去,指尖绞着围裙角,眼睛像浸了水的黑葡萄,忽闪着瞟向阿贵——那眼神分明在说\"阿爸快想想办法\"。阿贵搓着沾了油渍的手,被女儿盯得头皮发麻,终于憋出句:\"各位,这菜都是云彩自个琢磨的,莫不是不合口味?\"
胖子抹了把嘴站起来,拍着阿贵肩膀笑得夸张:\"哪能呢!就是琢磨着开发旅游的事儿闹心。\"他朝门外山道努努嘴,\"您瞧这山路十八弯的,要修路、盖观景台,光买钢筋水泥就得砸不少钱。再说听说寨子里老人认死理,要是动了祖坟田埂...\"他故意拖长语调叹口气,\"难啊!\"说话间眼角却瞟着张起灵——那人正用竹筷在桌沿划着什么,木纹里竟慢慢渗出点暗红,像极了照片里陈文锦罗盘上的血渍。
阿贵一听“开发旅游”四个字,黝黑的脸膛瞬间亮起来,烟袋锅在鞋底磕得山响:“嗨!这事好办啊!山里人穷怕了,夜里做梦都盼着石板路能通到寨口呢!”他搓着手往天井外指,“您看那吊脚楼、梯田、瀑布,哪个不是现成的景?再说您几位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眼睛突然亮晶晶地黏住解雨臣指间的玉扳指,“尤其是这位老板,手指头戴的物件儿都透着贵气!我跟您说,我这眼睛毒得很,当年给知青点烟袋,一眼就看出谁是城里干部子弟......”
解雨臣转着扳指轻笑,玉色在灯影里流转:“阿贵叔好眼力。我们几个是朋友合伙做事,跑了十几个山村,就觉得您这儿山形水势最特别。”他忽然坐直身子,袖口绣的银线凤凰扫过桌面,“不过胖爷说得在理,投资前总得把山里地形摸透。只是这向导......”目光忽然飘向躲在阿贵身后的云彩,“要是不往核心区去,云彩姑娘就能带我们走走周边吧?”
云彩正绞着围裙角往灶台躲,听见这话猛地抬头,发间银饰叮当作响。阿贵拍着大腿笑出褶子:“成!我家云彩打小在山里跑,哪棵树后有野蜂蜜、哪道溪涧藏着娃娃鱼,她比寨老都清楚!”说话时眼角余光却瞟着张起灵——那人不知何时走到照片墙前,指尖正按在考古队合影里霍玲的辫子上,指腹下的玻璃竟沁出层薄霜。
黑瞎子晃着墨镜笑出褶子:\"哟,阿贵叔瞧出来了?我们这位解老板就好收集带故事的老物件。\"他指尖敲了敲照片框,\"您瞧这苗族节庆照,银角冠上的纹路、姑娘们绑腿的花色,搁拍卖行都能叫个好价钱。\"他忽然侧身指向正盯着照片的张起灵,\"那位不爱吱声的小哥是顶尖鉴定师,故宫老研究员都找他掌眼呢——刚看您这照片用民国桐油裱糊,边框雕着苗家'双蛇护宝'纹,他正琢磨拍摄年份呢。\"
阿贵的烟袋锅子差点掉地上:\"您可真神了!这相框是民国二十九年县照相馆的物件,照片吗?没什么价值就是留个念想,是一九七六年那会儿,照相馆的师父给考古队拍的!我这里还有一些,其中有一张是我阿爸和他们的合影。\"他指着穿中山装的中年人,\"这群人当年在山里找'古楼',走时神神叨叨说什么'密洛陀'......\"解雨臣转着玉扳指插话:\"古楼?可是山里用陨玉建的那种?\"胖子立刻接话:\"是不是还跟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