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巴乃之行(盘马顿悟.寻找阴河)(第2页)
盘马听闻,脸上却绽开了笑容,笑得十分爽朗。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不怕不怕,老头子我都快八十了,早就够本啦!”
饭毕,竹筷轻叩瓷碗的余响尚未散尽,盘马突然攥住儿子盘骁的手腕。老人指节嶙峋如枯木,掌心却沁着冷汗,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某种决绝:“带憨崽走。送去县城也好,去外省也行,这辈子都别再回巴乃。”他颤巍巍捧出用油纸包着的钱袋,里面成捆沉甸甸的红票相互碰撞,发出闷响——那是陈墨一行人为打听消息留下的报酬。
盘骁的喉结剧烈滚动,忽然意识到父亲佝偻的脊背比往日弯得更低。晨光斜斜照进堂屋,在老人灰白的鬓角镀上霜色,竟让他想起儿时阿娘下葬那日,盘马也是这样将兄弟姊妹拢在火堆旁,用同样沙哑的声音说“别怕”。“爹,您是不是……”话音未落,便被一记重重的拍肩打断。
“傻小子。”盘马别过脸去,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儿子后颈,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拥抱都揉进这一下触碰里,“能把憨崽平安带大,你们几个早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当年赶你们出村,是怕寨子的脏东西沾了你们……”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桌案上的酒碗嗡嗡作响,佝偻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咳嗽声碾碎,“这些钱分了,找个没有山魈叫魂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角落里,胖子捏扁了最后一个饭团,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却独独见不得这般克制的深情。那些过往的生死场景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但此刻盘马平静又无奈的样子,却像一根刺,直直扎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吴邪倚着门框,指甲无意识抠进木槽里——前世他曾在这老宅目睹盘马的结局,此刻竟分不清掌心的凉意是汗水还是记忆里的雨水。那时的画面与现在重叠,命运的齿轮仿佛又开始转动,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满是感慨,却又无法言说。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突然发出一声清鸣。他猛地站起身,布鞋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声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道单薄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黑瞎子敏锐捕捉到小花摸向钱袋的动作,墨镜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长臂一揽扣住小花手腕,压低声音道:“留些体面吧。”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想起在古宅探路时,小花也是这样默默递来止血药。他怔愣片刻,最终只是将钱重新放回钱夹,银饰碰撞的声响轻得像一声叹息。这份无声的默契,是他们在无数次冒险中培养出来的,无需多言,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陈墨慢条斯理擦拭着天眼留下的血痕,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冰:“县城不够远。”她抬眼扫过盘马骤然紧绷的肩膀,“要去连邮差都迷路的地方,让所有追查的人,连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都彻底忘掉。”这话惊得盘枭踉跄后退半步,而老人却缓缓弯腰,将额头贴在潮湿的地面——这是苗寨最高的谢礼,献给这个救了憨崽,也斩断他最后牵挂的奇女子。这一刻,屋内安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离别的愁绪与未知的担忧,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久久不散。
暮色如墨浸透天际,盘马踩碎枯枝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荒草没过膝盖,将小径啃噬得支离破碎,吴邪盯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前世他正是在这样的暮色里,被卷入了阴河深处的漩涡。
谷口两块巨石如獠牙般对峙,盘马浑浊的眼珠扫过众人:\"这是不归谷,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喂了河底的东西。\"话音未落,一声夜枭啼叫刺破云层,惊得胖子本能地摸向腰间的工兵铲。
踏入谷中,寒意顺着裤脚往上爬。无名山峰如巨人的指节环扣,将天光挤压成一线。岩壁垂落的藤蔓沾满暗红苔藓,在荧光棒的照射下,竟像是凝固的血痂。黑瞎子突然拽住小花的胳膊:\"不对劲,有流水声,但...\"他的话被盘马的烟袋锅子敲击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