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乙骨的我和他HE了?九枝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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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连一个雪花玻璃球都买不起,还需要捡我们坏掉的。”
“真穷酸啊。”
手里的雪花玻璃球的碎片开始变得十分烫手,她无措地往身后藏了下,但超小声更大了。
“你们不要这样开玩笑了。”突然出现的少女清脆的嗓音,就像剥开冬日冰冷的外壳,让雪下嫩绿的草芽钻出来的春风。
她抬起头,就看到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是佐上甜绘,她的前桌。
这么说完之后,教室里安静了一瞬。其后,她站起来冲数学老师说,“老师,稚名同学她好像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去了医务室,现在才回来。医务室的老师让我告诉你的,但我忘记了……抱歉!”
“是这样吗?”数学老师的眼睛看过来。
她六神无主地再次看向佐上甜绘,得到对方轻眨一下眼睛的暗示。她埋着脑袋轻轻点了下头。
“那就回座位吧。”
她缓慢地抬起脚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每路过一位同学,都能听见对方毫不掩饰的嘲笑。
她将手里的雪花玻璃球的碎片,抓得更紧了。
课后。
佐上甜绘来到了她的座位旁,笑着说:“稚名同学,我们做朋友吧。怎么样?”
凛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虽然储物间里应该分不清楚天亮还是晚上来着但感觉有点光。凛凛一侧身,就与储物间门口的乙骨忧太对视了个正着。他蹲在门口,盯着她,不知道盯了多久,见她醒了,他扬扬嘴角露出一抹笑,“你醒啦?”
凛凛懵了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他思考了下,“一个小时前?”
“你该不会……一直就这么蹲在这里吧?”凛凛有了这种猜想。
他弯弯眼睛。
凛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有点子无语,“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怕吵醒你。”
“……”好吧,依旧是理解不了的脑回路。
“今天吃咖喱饭怎么样?”他问。
凛凛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拎着食材,有土豆胡萝卜咖喱块之类的,还有肉类,是做咖喱饭的材料。
“好。”凛凛回想起来自己还需要刷他好感度这件事,语气重新变得活泼起来,“我可以看着忧太你做饭吗?”
乙骨忧太眼睛微微睁大,“噫?”
凛凛:“不可以吗?”
“不是…”
“那就是同意了!好耶!”
凛凛洗漱过后,就呆在厨房门口观察乙骨忧太做饭了,他先是煮上米饭,然后切蔬菜,可能是她盯着的缘故,她感觉乙骨忧太做饭时的动作和表情都很不自然,似乎总在走神,然后这种状态下切菜果然是要出事的。
他看着自己忽然就开始飙血的手指,好像没感觉多大疼痛似的,只是眼睛微微睁大一些,发出一声无意义的:“诶?”
好像对于自己切菜切到手指受伤这件事,还有些神游天外。
反倒是凛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吧,其实她也没有多着急。但需要表现出来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嘛,毕竟还打算跟乙骨忧太打好关系的。她急得到处找创口贴之类的东西,怎么都没找到,最后抓住乙骨忧太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下后,就塞进了嘴里。
乙骨忧太神情滞了一瞬:“……”
凛凛含着他的手指,声音含糊不清:“这样可以消毒。”
他的手指很凉,可能是刚在水龙头下冲洗过的缘故,其次就是带着点胡萝卜的味道,因为他刚才切的食材就是胡萝卜,凛凛并不讨厌胡萝卜,甚至可以说,还挺喜欢生啃胡萝卜的,她虽然很喜欢重口味的食物,还有点无肉不欢。但对于胡萝卜那种清脆爽口的口感,她也很喜欢。
她很努力地用口水帮他受伤的手指消毒止血,以至于没怎么注意到黑发少年放大又缩小,紧接着又放大的瞳孔。以及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等差不多觉得他的手指已经不再流血后,凛凛才把他的手指抽出来,她想找纸巾擦一擦他手指上的属于她的口水的。但没找到,所以就用自己的袖口帮他擦了擦,“好啦!没再流血了。”
她抬头,只看到乙骨忧太慌乱且快速垂下的毛茸茸脑袋,以及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发红的耳根。
她挠挠脑袋,“也许是我看你做菜的缘故吧?那我先回去了,你做好饭了喊我?要小心一点别再切菜切到手指了哦。”
可没等她走几步,她的手腕就被从后面抓住了。
她疑惑回头。
就看到乙骨忧太异常紧张,以及不敢看她的表情,半晌之后,他慢腾腾地从身后拿出来一样东西,递给她。
是一个购物袋。
“?”凛凛打开,就看到里面正装着一个雪花玻璃球。
“……”心脏在此一刻,忽然剧烈跳动了下。
她猛然抬头。
就看到乙骨忧太带着满满不安的脸,他一直在捏自己的袖口,“是…是不喜欢吗?”
*
“我小学是在乡下读的。”
“全年级加在一起,也只有26个人。”
“所以初中转校去了大城市之后,第一次知道一所学校居然可以有那么多人,一个班级的人数就比小学时全年级加在一起的人数还要多……”
储物间内的空间很狭小,很暗,只有雪花玻璃球散着洁白的亮光。凛凛双手抱膝蹲坐在床上,盯着小小的雪花玻璃球,缓慢说着。
乙骨忧太以同样的姿势蹲坐在她对面,也看着放置在他们中间的雪花玻璃球。
可能是觉得目前的氛围有点沉重,所以凛凛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之后,说起了别的:“啊对了!我国中的时候,附近有一家面包店超级好吃!我爱上吃生奶油口味的面包,就是因为他们家哦,量大还很便宜,我那三年都是在他们家买早餐的哦。”
“以及,我们校长特别搞笑,他经常会在发言的时候说一些只有热血漫里的主角才会说的话,看起来就像一个虽然年纪很大了但热血的心依旧不死的中二老年人!哈哈,而且我一开始一直以为他头发很茂密。直到有一次他在台上发言,那天风很大,把他的假发吹走了,我才知道他居然是地中海发型哈哈。”
乙骨忧太眼睛微微睁大,“我国中时的校长…也是地中海发型。”
凛凛也睁大了眼睛,“你国中是在哪里上的啊。”
“宫城。”
“好吧……我是在奈良。”不是等等,这本来就是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两个世界啊!她刚才是怎么会傻了吧唧到误以为他们两个可能会是一个国中的啊,凛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过,抬头看向对面乙骨忧太的眼睛,是一双墨绿色的,很大、很漂亮的眼睛,他轻微的呼吸声,和即使没有互相触碰,因为共处在一个密封的空间内所以有波动感的体温。
“……”凛凛再次开口:“我国中时期还有一个老师,特别讨厌,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了,因为他特别谄媚,一看到校长就点头哈腰的,对那些家里条件很好的同学也是这样,看到漂亮的女老师还会走不动路,说一些自以为很绅士实际上特别油腻的话。以及他是龅牙,说话还喜欢喷口水。真是想起来他的脸,我就想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的来一套!”
说着,凛凛还真对着空气比划了下,“他还戴着眼镜,加上龅牙,长得特别像老鼠。所以私底下,我其实都喊他臭老鼠。”
“咦……”乙骨忧太用在回忆的、有点神游天外的语调说,“我以前也有一个老师长这个样子……只是不是数学老师,是物理老师。”
凛凛:“!”
“他怎么样,是不是也很讨人厌?”
“嗯……”乙骨忧太回忆了下,“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他很喜欢叫家长。”
“!”凛凛同仇敌忾,“我国中那个数学老师也很喜欢叫家长!”
“欸,真的吗?”
“是啊!”凛凛很生气,“果然啊!这幅长相的人,都很贼眉鼠眼,讨人厌!”
乙骨忧太弯弯眼睛,笑一下,“稚名同学经常被叫家长吗?”
凛凛盯着他的脸,稍微愣神了一下。
“……”兴许是凛凛看得太久了,乙骨忧太脸上的笑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凛凛收起心底异样的情绪,一脸古怪地眨一下眼睛,“原来你会正常笑啊。”
“什么?”
“我说你的笑呀,你刚才笑得特别好看。”为什么平时就笑得跟恐怖片里的杀人犯一样……
后面那句话,凛凛是在心里小声嘀咕的。
听到她的话,乙骨忧太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戳了下自己的嘴角,然后模仿刚才的笑的弧度,又笑了一下。
凛凛:“”
求你,你还是别笑了。我真的会害怕。
“所以……稚名同学国中的时候,会经常被叫家长吗?”乙骨忧太下巴压在膝盖上,这么问。
“嗯…是啊。”凛凛说,语气里没什么所谓。
尽管会叫家长,但也没什么所谓。因为不管怎么打电话,那两个人都不会出面的。然后数学老师就会让她罚站到下课。
“我也是。”乙骨忧太垂眼,看着雪花玻璃球,声音很轻地说,“但我父母一般都不会去,毕竟处理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可有时候还是会因为长时间不去学校,让他们接到老师的电话。这时候只要我乖乖去学校就好了。”
凛凛抬头,看向他。
黑暗中,他双手抱膝、缩着肩膀,看起来很安静,额前的黑色碎发微微晃动着。
凛凛问:“为什么会不想去学校,是因为被欺负吗?”
“应该…算是吧。”
“……”凛凛沉默了一会,片刻之后,才小声说,“其实我以前也经常被欺负哦。没有我嘴上说得那么轻松。所以,我不是从小到大都不缺朋友的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莫名其妙的就想这么开口。
可能是响应他之前的那句:
总之,稚名同学你一定从来都不缺朋友吧。
“……”乙骨忧太也抬起头,看她。
储物间空间不大,安静而沉闷,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心跳。放置在他们中间的玻璃球内雪景飘摇,白色的光线迷乱而璀璨,躁动粘滞的空气里,他们沉默着望向彼此的眼睛,微微的窒息感,就像浸泡在呛人的黑水里,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异样、却又与此刻的自己无比相似的情绪。
第48章
“其实我对国中的记忆也没有太多, 毕业的那一刻,我就把所有与国中时期有关的东西,比如书包呀、作业课本……还有衣服和发饰之类的, 全部都丢掉了。记忆最深刻的,大概就是有一次被同班的坏同学关进教学楼卫生间的最后一个隔间。这个隔间一直都有闹鬼之类的传闻哦很可怕, 但我在里面待了一整晚后, 这个谣言就不攻自破啦。”
凛凛一边说, 一边用双手比划着。
乙骨忧太依旧保持着双臂环抱膝盖的姿势蹲坐在她对面。
看着他那副眼睛睁大、嘴巴微张的表情。
凛凛:“……”
凛凛:“你这是什么表情, 该不会是也被这么对待过吧。”
乙骨忧太弯弯眼睛。
“……”见此, 凛凛就知道她想的没错了。
该怎么说呢,有种不管什么样恶劣的对待,他都经历过一样的感觉。有点无语和莫名输给了他的糟糕心情。
“稚名同学……好厉害。”
“什么?”莫名其妙被夸了下, 凛凛将思绪从刚才诡奇的情绪中抽出来,眨巴一下眼睛看向乙骨忧太, “怎么突然说这个。”
虽然被夸奖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好事啦。
但如果不知缘由的被夸, 也是很令人苦恼的啊!
“因为……我被关进去的时候,可是非常丢人的哭了很久, 第二天被放出来眼睛都是肿的。直到现在有时候还会做梦, 梦见那个时候,我蹲在隔间里, 整个学校都只有我一个人。不管我制造出多大的声响都不会有人来救我。稚名同学那个时候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一样感到很害怕,一样哭了吧。”
他说着, 一动不动看着凛凛的眼睛。
凛凛愣怔一瞬, 目不转睛的与他的眼睛对视,许久之后, 他浓密如蒲扇的眼睫缓慢扇动几下,或许是性格原因,他的声音总是很轻,语速也很慢,“但稚名同学说起这些时,却能用那么开朗乐观的方式说出来。”
“如果是我的话……”
“应该尽管想努力不给对方制造情绪压力,也无形之中会透露一种「快来可怜我吧」的感觉吧。一定很讨人厌,就像在道德绑架别人必须来安慰我一样。”
“所以,我觉得稚名同学好厉害。”
乙骨忧太说着,自卑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音量已经跟蚊子差不多了,他的脑袋也随之埋了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厌恶和恶性的自我批判中。
“是吗?”
凛凛的出声,让乙骨忧太微微愣住,眼睛抬起。
凛凛则一副好奇的表情,口吻也是,“话说,从刚才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是在我废话自己的过去。然后你时不时附和一句,根据我的话题粗略提一下自己过去的经历,你都没主动发起话题过啊。那么接下来,就由你主动交代自己的过去好了。顺便也让我看看你说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有「快来可怜我吧」的感觉。”
“噫?”
“噫什么噫,快点说啦快点说啦。”
然后乙骨忧太憋了好几分钟,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凛凛:“……”
凛凛:“你怎么不说话。”
“……”他抱着膝盖,表情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忽然让我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凛凛盯着他:“……”
被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乙骨忧太感到紧张,手又开始一下下地整理袖口了:“……”
凛凛忽然:“你也是因为那里闹鬼才被关进去的吗?”
对于这个跳跃性的话题,乙骨忧太有些反应不过来,“欸?”
但看着乙骨忧太这幅呆呆的表情,凛凛就确定自己猜对了。随即,她露出一副发现华点的表情:“那么你被关的是女卫生间吗?”
“……”他的表情僵硬起来。
“哈哈哈——”凛凛爆笑。
乙骨忧太脑袋往膝盖里埋了埋,声音有点闷闷的,似乎是因为凛凛刚才的嘲笑,“稚名同学害怕鬼,是因为被关进去的经历吗?”
凛凛对于乙骨忧太知道她怕鬼这件事小小惊讶了下,但也没过于纠结,大方承认,“是啊。”
随即,她反问,“你呢?”
“什么?”
“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吗”乙骨忧太认真思考起来,用回忆的语气慢吞吞说,“好像没有。虽然被关进去的确很害怕,哭了很久。但因为被关进去了,所以晚上没有办法回家,不用对明明是自己的错却故意在外面逗留太久让父母和妹妹担心保持愧疚心。所以我还挺开心的。”
“被关隔间居然会开心吗?”凛凛露出一副看变态的嫌弃表情,在看到乙骨忧太无措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模样后,才心满意足转移话题,“你还有妹妹啊。”
“嗯。”他将膝盖抱得更紧了些,垂睫,“不过也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凛凛跟着沉默了片刻,问,“明明是你的错却故意在外面逗留很久让父母和妹妹担心,是什么意思?”
乙骨忧太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似乎没想到凛凛会问这个。但他还是回答:“我之前不小心害得妹妹摔下楼梯过。所以……如果我在外面多待一会,等大家都睡着了再回家的话,说不准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但有时候又会想父母会不会很担心。虽然我每次回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睡了。但我还是有些不安,他们会不会因为我太晚回家而担心我……所以会很愧疚。明明都是我的错,我只是在避免这样的错误再次发生而已……这样相比起来,乖乖地被同学关进卫生间隔间,就这样静静待上一整晚,反倒会更令我轻松一点。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所以没多久就跟家里提了搬出去住的事。但妹妹偶尔还是会来看我,我有点担心还会伤害到她。所以高中我才选了东京这边的学校,离得远一点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但即使换了一个没有人能认识我的地方上学生活,也还是会伤害到别人,我就只能一直道歉,一直道歉……”他说着,精神有些不安起来,微微咬住手指甲盖,神情很紧张地看着她,“对不起,我这样自说自话是不是很奇怪?”
雪花玻璃球内,洋洋洒洒的雪花全部飘落后,洁白的灯光就暗下去了。凛凛抱着再次晃动一下,雪花又扬起,灯光便再次亮起,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是唯一的光线。
凛凛眼睛固定上去,盯着雪花玻璃球内像羽毛一样轻盈飘动的雪花。一副认真思考过后才开口的模样:“的确给人一种「快来可怜我吧」的感觉欸。”
乙骨忧太表情发怔。
他反应过来后,顿时慌张、无措起来。可随即便听到凛凛慎重其事的下一句:“但并不讨人厌。”
“相反听你说这些,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砰砰砰……】
“这样吗”他声音微弱而颤抖。
“是啊。”
凛凛依旧盯着雪花玻璃球,忽然听见身侧传来很微弱的:“我要是没有稚名同学……”后面的,因为声音太低了,所以没听见。
所以她侧过头去问,“什么?”
“”他摇摇头,小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好久没和人这样好好说过话了。”
“狗卷同学熊猫同学真希他们呢,你跟他们不是朋友吗?”凛凛一脸古怪的表情。
“他们…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
“”他再次不安地咬住手指甲盖,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跟我不…不太一样。”
“那就是说我跟你是一样的咯,因为以前都被霸凌过?”
“噫!”他眼睛睁大。
凛凛倒是忽然想起来,之前很多次都看到过的事。把雪花玻璃球珍重地放在枕头旁边后,就一把抓过乙骨忧太的右胳膊。
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乙骨忧太眼皮子一颤,呼吸凝滞。
凛凛将他的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纵横交错、新旧不一的一堆割痕,她面色凝重地盯着看,时不时还会慎重其事地点一下头,发出「嗯」的沉思声,不知多久过去,她目光上移到乙骨忧太的脸上,他的表情跟他的胳膊一样僵硬。
凛凛:“很久之前就想说了,你好脆弱。”
凛凛像是肯定自己的说法似的重重点一下头,强调,“我是指心理方面。”
凛凛缩回手,重新高高举起雪花玻璃球,灯光没了就晃动一下地玩儿,“我就比你厉害多了!虽然我以前也被欺负吧,但是我后面超——勇的,我直接把他们都揍了一顿,虽然我也挂了不少彩。但她们看到我这么不怕死地跟她们打,她们就都怕了,再也没敢招惹过我。所以你真的好逊。”
“对、对不起……”
“哈?!”凛凛懵逼,“你道什么歉啊。”
他很不安的样子,“因为我太逊了,所以对不起?”
凛凛:
凛凛没忍住:“你好神经病啊。”
乙骨忧太紧张:“这样吗?”
“对了!”凛凛依旧一脸古怪,指一指目前所处的逼仄空间,“仔细一想,这个大小就像两个厕所隔间那么大啊。你该不会是被关厕所隔间关了太多次,反倒喜欢上那种空间了吧。”
“……”他像是被凛凛的猜想弄得愣住了,一副呆呆傻傻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稍稍睁大,就连声量都提高了一点,“不是!”
凛凛表示怀疑。
“是因为”乙骨忧太解释着,“是因为我之前刚搬出去住的时候,存款不是很多所以租了一间很小的房间。之后慢慢的,就有点习惯这种很小的空间了。”
凛凛开始好奇了,“这么小的单间月租多少啊。”
“两千日元。”
“多少?!”凛凛震惊到身体都稍稍前倾了,“居然还有两千日元的房子吗?!虽然空间很小,但两千日元也太便宜了吧!我记得你之前是住在宫城的吧?宫城又不是什么乡下地方,怎么可能会这么便宜。难道说是环境很差,所以才这么便宜吗!”
看着凛凛一下子凑得很近的脸,乙骨忧太脑袋木了一下,呼吸都不知不觉放轻了。他不着痕迹地后仰了下身体,磕磕绊绊说:“环境应该算是有点差吧。嗯是一个散发着馊味的单间,只放得下一张床,隔音很差,墙皮也是油腻腻的,因为空间很小。所以睡觉的时候应该有不少之前的租客是脚贴着墙睡的。所以床脚那块的墙皮黑黑的、黏糊糊的。有一股脚臭、汗臭和食物馊掉的气味。即使我后来仔细打扫了,这个味道也消失不掉。”
乙骨忧太说完。
就看到凛凛一脸要吐了的表情:“你形容的好恶心啊。”
“!”乙骨忧太无措,“这样吗”
“恶心到你了真是对不起”有点阴阳怪气的话,但由于是他说出来的。所以这个道歉显得格外真诚,因为他已经紧张不安到又开始咬指甲盖了。
“”凛凛有点无语,“你是靠道歉活着的吗?”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去,耷拉着脑袋,“因为我的确很差劲,很逊,很恶心,所以如果不道歉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凛凛像是发现了新的华点:“忽然发现,你好会骂自己。”
“什什么?”
乙骨忧太一抬起脸,就对上凛凛很认真专注的眼睛。
“但我觉得你还挺厉害的呀,这么年轻就是特级,现在加上你好像也就三个特级诶!而且你训练的时候和救人的时候,都很努力很认真啊。所以我觉得你也没自己说的那么差劲嘛。”凛凛煞有其事地说。
“是吗”乙骨忧太看着她的眼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是啊!”凛凛的声音始终很积极向上,跟他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即使拥有相似的过去,但她却是选择接受过去,不像他,一直被困在过去的回忆里。凛凛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亮起来,“啊那个!我开始玩游戏就是从国中开始的哦!因为不想去学校所以整天都躲在家里,太无聊了我就玩了一款免费小游戏。但是超级难过关,我记得我好像花了好多好多天才通关到一半进度,后来卡在36关怎么都过不去,我就想到网上去搜教程,结果发现好多好多人玩到的关卡还不如我呢。他们都在问该怎么通关,正好那时候我也很无聊嘛,就拍了个怎么通关的视频结果大受好评,好多人都给我打赏了。”
乙骨忧太用好奇的语气问:“之后呢?”
“之后我就开始靠当游戏代练赚钱啦。”凛凛语气有点小骄傲,“我可是名噪一时呢!”虽然姑且算得上是自封。
“稚名同学好厉害!”乙骨忧太的说话声音依旧很小,但语气里带着惊叹。
凛凛感觉自己更加了不得了。
之后又跟乙骨忧太说了很多她当游戏代练时有多厉害的事迹,之后又说起了别的,例如当时由于她太长时间没出门,学校也没去,甚至都有人在传谣说她车祸去世了之类的,等到她因为老师给她父母打电话不得不去学校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十分震惊,以为她是阿飘。
他们越聊越多。
凛凛说是对于国中时期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实际上她记得比谁都清楚,任何一件事,都曾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我以前还出过coser呢,朱莉不知道你知道吗?她可是我的本命!我第一次去漫展cos的就是她。只是很可惜的是,都没人找我集邮”
“你去过漫展吗?”
“没。”
“你怎么连漫展都没去过呀,里面可有意思了!这么说起来你不会是连番剧都不追吧?”
“这个,不追的话会很奇怪吗?”
“超级奇怪啊!”
“欸?这样吗”
“是啊是啊!我们可是霓虹国的人诶,怎么会有霓虹国的人连番剧都没追过!虽然现在这个社会御宅族茧居族之类的人设是挺讨嫌的但据我所知,很多看似现充的人私底下其实都有在追番剧。你一看就是长了张宅男的脸呀,居然没追过真是不可思议。”凛凛惊叹,“我真的很好奇,你平时宅家里都做什么。”
“发呆”他弱声。
“只是发呆吗?”
“嗯。”
凛凛:“”
片刻——
凛凛:“噗”
凛凛:“你真的很怪啊!”
“欸”他有些惶恐不安,咬住手指甲盖,“我很奇怪这点真是对不起”
“哈哈哈——”凛凛彻底笑出声。
“”乙骨忧太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抬了下,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
黑暗中,他们的眸子都在闪烁。
“其实我觉得吧”凛凛小声开口,但没说完。
乙骨忧太缓慢眨了下眼睛,“什么?”
“没什么。”凛凛把被子扯上来,蒙住头,“睡觉了!”
“”
许久,被子外面才传来小声的回应:“哦…好。”
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的谈心吧,接下来一段时间,凛凛明显感觉氛围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可怕了,起码这四天下来,他一直都挺正常的,没有犯病过。虽然一说出门之类的事,就会立马被拒绝。
但也总算能做到好好交流了。
交流可是必不可少的,只要能让对方放松警惕,就总能找到机会离开公寓。
虽然通常情况下,都是她问他答。如果她不说话,乙骨忧太就一直保持同一个自闭形态的姿势待在角落里不说话,直到来任务为止。
每次做完任务回来,他都会给她带礼物。大多是她偶然提起、甚至于说完就忘的东西,比如睡裙只有两套还丑兮兮的、电视广告里的这款点心看起来很好吃但是太远了居然在冲绳、小时候经常跟朋友一起玩翻花绳……诸如此类。
真亏他能记住。
做饭也是努力往合她口味的方向去做。
她吃饭的时候,稍微剩下一点食物,他都会心神不宁,不停问她是不是很难吃,不合口味,是哪里需要改进吗?
以至于她不得不每次都吃完。
超级撑的啊!
跟他一起玩翻花绳,她也只是打个哈欠而已。
他就开始止不住地道歉,紧张兮兮地说都是自己不好,双手不协调总是没一会就输给她,害得她没能尽兴。
再加上他正常起来的样子,光是那张脸就看起来过于好欺负了,说话还一副慢吞吞、弱里弱气到什么阿猫阿狗都恨不得上去踩一脚的样子,以至于凛凛很多时候都有些忘记是自己被困在这个公寓里不能出去,而是误以为乙骨忧太被她困住。
凛凛躺在沙发上,举着游戏机,一边玩一边如此想着。
此刻,厨房正不停传来油烟机的轰轰声,和阵阵饭菜香味。
不过。
她一开始猜测的是,需要跟乙骨忧太保持距离,才能让游戏面板恢复正常。
但这几天乙骨忧太也没少出去做任务,咒术师的任务都是天南海北的,期间乙骨忧太不知道离她有多远呢,游戏面板依旧是中病毒状态,之后她便又猜测难道是必须要离开这栋公寓吗?但问题就是……
乙骨忧太是反应太迟钝了吗?
所以那天即使已经被她发现钥匙就藏在枕头里这件事了,还把钥匙藏在那里。
但现在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所以他每次出门都会把钥匙带走,害得她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想到这里,还有点不爽。
这种不爽害得她打游戏时思虑没之前缜密了,很快就游戏失败了。
更不爽了。
等油烟机的声响停止,乙骨忧太端着今天的晚饭拉面出来,凛凛也依旧下撇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乙骨忧太紧张兮兮:“是不想吃拉面吗?”
“不是啊!怎么会呢!我超喜欢吃拉面的,尤其是忧太做的!”凛凛一如既往地用欢快活泼的声线回答乙骨忧太的问题,同时看了眼自己的那份,嗯……炸猪排拉面,的确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又探头看了下乙骨忧太那份。
好吧,依旧是清汤寡水到只飘着几片青菜的拉面,甚至连蛋都没有了。
凛凛收回视线,吃拉面。
她一边吃一边继续复盘最近发生的事。
再次肯定自己地点点头。
现在能做到跟乙骨忧太正常交流已经很不错了。嗯就是这样!她已经很棒了!
接下来就是努力维持跟他的友好交流,然后等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刻,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逃跑。
凛凛觉得这个作战计划很可行。
吃完拉面之后,有点无聊。她抬头观察坐在她对面的乙骨忧太。
他碗里居然还剩下一半多……
他吃面难道是一根一根吃的吗?!
不管怎么说……都有点无语。好吧,对这个情况也不是很惊讶就是了,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这样。
好无聊。
凛凛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这两天她已经把乙骨忧太这里的游戏机摸了遍了,大部分都是已经玩过了的,少部分没玩过的还都是双人组队才能玩的,乙骨忧太又菜得离谱,闯关失败的次数多了还会发癫……所以凛凛直接杜绝了找他一起玩的念头。直到乙骨忧太出声:“我给你买了礼物回来,好像是一款新发售的游戏机。不知道你喜不喜——”
凛凛眼睛瞬间亮起:“什么样的?!”
乙骨忧太把游戏机递过去。
凛凛立马三下五除二拆开了,就发现居然是前段时间她就有跟狗卷同学一直关注的那款单人格斗类游戏机!只是很可惜,她之前一直没等到这款游戏机正式发售,没想到一发售就被乙骨忧太买到了吗!
凛凛立马开玩了。
乙骨忧太又简单吃了几口,缓慢咀嚼下咽后,将自己的碗筷和凛凛的那份都拿去厨房清洗,等收拾好一切,关掉厨房灯,又去浴室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
期间,凛凛有听见浴室传来的哗啦啦水声。
她没怎么在意。
关于「乙骨忧太很奇怪」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对于他的很多怪异行为,也就不是那么奇怪了。
就比如他每天一回到公寓就要洗澡,一洗就是一个多小时,做好饭吃完之后也要洗澡,还是一洗就是一个多小时这点,她就没投去过异样眼神和过多关注过。
过度的洁癖而已啦。
跟他别的精神疾病相比,算是小儿科了。
等洗完澡,浑身都充满了樱花的沐浴露的香气。
乙骨忧太像是才有点自信,从浴室走出来。
看着盘腿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聚精会神打游戏的凛凛,他动作缓慢地朝她靠近。越是靠近,越是有点不安,侧低下头,嗅了好几次自己的肩膀,确定没有异味、只有樱花的沐浴露香气后,才暂时放下忧心忡忡的心,慢腾腾地在距离凛凛半米的地方蹲坐下去。他双手抱着膝盖,侧着脸压在胳膊上,观察打游戏的凛凛。
她玩得眼睛冒光,一看就知道十分开心。
他嘴角自己都没发觉地往上抬了抬。
玩了不知道多久后,凛凛一扭头,就看到了一直盯着她、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的乙骨忧太,这种被人悄无声息盯着的感觉,有些黏腻到让人不适。但此刻已经闯关到第十八关的凛凛,分享欲爆炸。
以及,最重要的是。
跟他保持交流必不可少嘛!
刚才一直在玩游戏,都忘记找他聊天了。
她眼睛亮亮地挪到乙骨忧太旁边,喋喋不休地跟他分享:“这款游戏!还没发售之前我就有关注到它的预告片,真的很炫酷啊。但是当时还有点担心,觉得也许只是预告片里面看起来技能炫酷,没想到!上手玩也会这么炫酷!”
“打击感真的绝赞,技能特效不是花哨的那种炫酷,而是能让玩家觉得自己贼厉害贼无敌的那种炫酷感。即使没有敌人在附近,我也想随便放两个技能爽一下的那种!”
凛凛语无伦次地胡乱说着,手里还在打新的关卡。
放技能示范给乙骨忧太看,“看!”
乙骨忧太也给足了情绪价值,点点头。见凛凛的目光并未聚集在他身上,而是一直盯着游戏机后,觉得他点头她可能看不见,所以他还轻声开口:“我也觉得这款游戏很好。”
凛凛亮闪闪的眼睛终于看向他了,很是期待:“你觉得好在哪里?”
“嗯……”乙骨忧太绞尽脑汁,“很酷,很厉害…打击感也很好。”
“对吧!”凛凛情绪激动,继续打游戏,“不过这款游戏也有点弊端啦,就是虽然是格斗游戏,却只能跟npC对打,这样的话会很枯燥啊,不就跟普通的闯关类游戏差不多了,虽然每个关卡都没有小怪、只有Boss这点是有点标新立异,而且Boss的技能都很新奇,市面上没怎么见到过,有点意思。但同一关失败的次数多了,也是能总结出来一点Boss机制的。等所有关卡都闯完了,估计就没有再次捡起来玩的想法了。”
“这样吗……”乙骨忧太有点听不懂,但还是努力附和,“这样看来的确如此吧。”
“但这么炫酷的打击感和游戏特效,怎么看都有点亏呀!”
“我也觉得。”
“还是希望后续更新能够多增加一点新功能啦,例如可以联机一起玩,跟好友对打,就像拳皇那样。”凛凛认真思考,此刻游戏正进展到比较激烈的地方,游戏音效十分激昂,“对了!你玩过拳皇吗?!”
“没…”
“那你亏大发啦!虽然是老游戏了,但是超好玩哦!直到现在都还有不少死忠玩家呢。”
“这样吗……”
“说起拳皇,我又想到一点,如果会出那种联机模式的话,最好再有个那种排名统计,可以统计所有玩家的那种赛力排名,玩家可以自主申请跟高排名的玩家对打,赢的人晋级,输的人掉级。”
“之前还没出的时候,我就有跟狗卷同学讨论过。如果出这种模式的话,即使闯完了所有关卡,估计玩家还是会经常拿起来玩。”
“啊说到这里!”
“我还挺想知道我跟狗卷同学会是谁厉害呢。”
“因为我只跟他一起玩过组队游戏,还没有玩过这种竞技类的。”
“你刚才看到没有?就是刚才那一下!我超级厉害的对不对?那个连招老帅了,这个Boss一下子就被我打掉了十分之一的血管。”
凛凛玩得十分开心,以至于完全没发现之前还句句都努力响应她的那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消失了。
直到她再次闯关成功,游戏机屏幕里出现「闯关成功」的字样。伴随着喜庆的通关成功Bgm,凛凛欢呼一声,扭头就要跟乙骨忧太分享。
冷不防的。
就跟乙骨忧太侧歪着脑袋,黑墨似的、直直朝她看过来的空洞眼瞳对个正着。
第49章
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窒息感, 空荡荡、没什么家具的客厅里,安静到除了呼吸声外,就只有通关胜利的游戏机背景音乐。
凛凛跟他漆黑的眼瞳对视着, 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什么情况?
刚才还不好好的吗?他怎么忽然就犯病了。
难道是看她打游戏那么厉害,所以心生嫉妒?
啊等等……
她忽然想起来, 自己刚才是不是提了狗卷同学?
她记得乙骨忧太好像占有欲还挺强的, 自己被关起来, 就是因为自己跟狗卷同学的关系太过亲密, 让他嫉妒了。
“……”啊这……糟糕。
因为近段时间太过放松, 而刚才玩到渴望已久的游戏又太过开心,导致过于得意忘形了。
现在补救,还有机会吗?
“那个…那个……”凛凛抓着游戏机的手因为紧张不断摩挲, 目光也左右游移,尽量避免跟乙骨忧太产生视线交集, 绞尽脑汁地思考补救话术。
却不想乙骨忧太出声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狗卷同学, 也想玩这款游戏吗?”
欸?
好、好正常的问题。
凛凛小心翼翼回答:“呃……算是?因为之前我们有讨论过。”
“这样啊……”乙骨忧太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去,他俯身抱住双膝, 前后摇晃了下身体, 眼睫低垂着,像是在看自己的脚尖。声音跟往常没有什么变化, 很轻,很缓慢, “稚名同学……一般会跟狗卷同学玩什么游戏?”
“《勇0奇遇》。”
“狗卷同学打游戏,是不是很厉害?”他继续问。
“对?”
“狗卷同学…好厉害, 不管做什么都是如此。能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真幸运……”
“是呀。”凛凛摸不着头脑的继续附和。
“真羡慕狗卷同学游戏玩的那么好。”
“我有时候…呃,也有点羡慕啦。但这种事情好像是天生的, 即使有后天努力型,也很难超越在游戏方面有天赋的人。”此话一说出口,凛凛就立马捂住嘴了,在此一刻恨不得扇几秒钟之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怎么就忘了!乙骨忧太爱玩游戏,但是是游戏废这件事!
但依旧出乎她预料的是。
乙骨忧太对这番话,依旧没什么反应:“跟狗卷同学这样的人一起玩游戏,一定毫无压力吧。”
凛凛眨巴两下眼睛。
虽然觉得有点不理解,但心里的警钟却是没再继续敲了。
因为近段时间乙骨忧太一直没犯病。除了怯懦胆小唯唯诺诺这点,给她的感觉跟个正常人几乎没太大差别。刚才她可是有暗暗嘲讽他游戏玩得菜(虽然她当时并没有这个意思!)这件事的,他都没生气没犯病。
可能是那天推心置腹的闲聊起的作用吧。
所以乙骨忧太稍微对她的敌意没那么大了?以至于现在尽管提起狗卷同学,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受刺激了。
凛凛松了口气。
“的确没什么压力。”她老实巴交地回答,“即使操作失误,也没什么问题,因为狗卷同学肯定能存活到等我复活。”
《勇0奇遇》这款游戏是必须要两名玩家互相配合才能玩的,期间如果有一位玩家死亡,那么关卡难度将会提高一个档次,存活的那个玩家能够挺过去一分钟,死亡的玩家便可以得到复活机会。
这款游戏,乙骨忧太这里也有。
非常残忍的是,那天她为了避免乙骨忧太再说出「你要一直跟我做朋友」,慌不择路之下喊乙骨忧太一起打游戏,玩的就是这款游戏。因为乙骨忧太反复操作失误的缘故,他们一直卡在第四关,怎么都过不去。
他真的……不适合打游戏啊!
想到这里,凛凛看了眼墙角堆积着的数十款游戏机,有些愁眉苦脸和莫名的怜悯。
但他偏偏好像很喜欢打游戏。
有点惨惨的。
“真好。”他的声音里带着艳羡和一点失落,“狗卷同学玩游戏很厉害这件事,真好。”
这次不等凛凛做出反应,他就紧接着问:“那么我和狗卷同学,稚名同学更喜欢跟谁一起玩游戏?”
“当然是狗——”
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直看过来。
“!”被普普通通闲聊似的一问一答砸得没有防备心理的凛凛紧急剎车,再次捂住嘴巴。心脏狂跳。乙骨忧太在这方面的问话总是非常突然,让人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但还好她反应迅速,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刻,应该做出这样的回答:“当然是…当然是更喜欢跟忧太一起玩游戏啦!”
“是这样吗?”
“当然!”
凛凛语气非常肯定,说得就连自己都信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
“哈哈。”
音色干净清透,是纯正的少年音。
乙骨忧太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啊?啊……
那…那她也跟着笑吧。
凛凛挠着脑袋,跟着干笑起来:“哈哈哈——”
“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哈哈哈——”
“骗人。”
下一刻,游戏机就倏忽从她手里摔出去、滚进了沙发底部。凛凛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扑倒,掐住脖子、狠狠摁在地上。
……
一时间,安静、沉闷的客厅里,只有乙骨忧太时不时发出的带着颤音的笑:“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凛凛仰躺在地上,满脸懵逼地看着头顶上方不停发抖的乙骨忧太。他死死盯着她的瞳孔瞪得大大的,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透过掐在她脖子上的那双手,凛凛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尤其是掐她脖子的那双手,抖得最厉害。但其实他看似用了极大的力气在掐她,甚至手心都冒了汗出来,湿漉漉黏糊糊地贴在她脖颈处的肌肤上,可事实上,凛凛甚至连轻微的疼和窒息感都没有。
“其实除了狗卷同学,你谁都可以吧。”他声音也在抖,“是不是?”
什么?
凛凛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对于现在的情况完全反应过来。
什么谁都可以……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除了狗卷同学之外,不管现在陪你聊天的是谁,陪你打游戏陪你吃饭看电视的人是谁,你都无所谓,都可以装作很开心。对不对?所以刚才说的那些……”
“全都是在骗我!”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
“又要讨厌我了是吗?”
“稚名同学又要讨厌我了是吗?”
他执拗着重复这个问题,表情认真到可怕:“你·又·要·讨·厌·我·了·是·吗?”
凛凛浑身起了个颤。
什么鬼……
什么鬼什么鬼??
突然。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凛凛看到眼泪在他的眼中汇集了。
“不要讨厌我…不要,我不要!”他说着,语无伦次,声音极度不安。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砸在她的脸颊上,温热的。他的眼眶湿润得像是即将崩溃的水坝,瞳孔不停地颤动着,每一次深呼吸都带着哽咽和颤抖。
什么啊……
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啊?!为什么搞得像是被她欺负了一样啊!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啊!
什么啊!
“之前就是这样,明明说好了的,结果到最后全部都不作数了!我明明那么相信你!受够了…真是受够了!明明现在陪你聊天的人是我,明明最先来的人是我,为什么你总是会想到狗卷同学!”
“如果非要这样的话……如果非要这样的话。”乙骨忧太满脸狰狞,五官扭曲,沉静墨黑的眼瞳里翻滚着一堆复杂扭曲的情绪,在相互撕扯。在此一刻,在此一刻……他看着被他掐住脖子摁在地上的凛凛,眼前快速闪过无数个她跟狗卷同学亲密相处的瞬间,主动亲狗卷同学的脸颊、在楼梯间的接吻、明明是他救了她却一直在喊狗卷同学的名字、戳狗卷同学的嘴角……
但轮到他呢?但轮到他呢?-
抱歉,我手机没电了,所以……-
乙骨同学,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诶这个是凛凛送给你的吗?不过……怎么只有一个?-
你的眼睛很好看啊,墨绿色的,像宝石一样-
说起来你的手也很好看诶-
其实我还挺想跟你做朋友的-
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如果非要这样的话……”-
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如果非要这样的话……”他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阴沉得仿佛是从地底冒出来。
「狠狠掐住兔子玩偶的脖子」的画面在他脑中快速闪过。
【将她从窗户推下去】
【把她从路边推到车流里】
……
各种死法下的她,逐渐与眼前的一切重迭。
“那我就杀了你!”
他脸颊扭曲,眼中含泪,像是夹杂了十足的恨意,死死瞪着被他摁在地上的凛凛,“因为你绝对绝对不能讨厌我!绝对绝对不能抛弃我!狗卷同学最重要的朋友,也绝对绝对绝对绝对只能是我!亲口说出来的话如果做不到那你就去死吧!”
说到最后,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越快越快,原本掐她脖子根本没出力的双手也逐渐收紧。
脖子…好难受。
凛凛的耳朵开始出现耳鸣了,目光也逐渐涣散。
该死……
该死!
这个该死的神经病!
跟他拼了!
凛凛强撑着意识,抬起手,也要去掐他的脖子。
既然掐她,那她就也要掐回去!
但由于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住了,看不清,所以她不能准确的、一下子就摸索到乙骨忧太的脖子,然后狠狠掐死这个神经病。她晃晃地抬起胳膊,最先摸到的是一团毛茸茸的头发,手感有点熟悉,以至于她愣怔之下本能多摸了两下确认手感。
她这么做了之后,明显感觉到掐她脖子的力道倏忽一僵,松了点。能喘气了,她一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边在心底怒骂自己这种时候了确认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感啊!于是她恶狠狠地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扯。
脖子现在掐不到。
那就扯你的头发。
变成秃头吧,狗屎神经病!
扯了一会之后,凛凛觉得不得劲,还是要掐死他!掐死他!
而且既然摸索到头发了,脖子还会远吗?!
凛凛又恶狠狠扯了两下,就松开了,气急败坏。但由于被掐住脖子缺氧导致实际上动作十分缓慢的向下摸索,然后就摸到一片湿意的脸颊。
“……”凛凛片刻的愣神之后,很快,她就扯住他的两个脸颊,用力往外扯。
弄死你!
弄死你弄死你!
还有脖子……
凛凛手往下,摸到了他的脖子,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掐。
掐死你!
掐死你掐死你!
自从胡乱摸两下乙骨忧太的脑袋,他松了力道之后,就再也没收紧过力道了,所以凛凛的视线听力得以慢慢恢复,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团白光,这是因为视线涣散了一段时间导致的,其后才看到就在她头顶上方只有十厘米不到距离的乙骨忧太的脸。
那是一张恶心、讨人厌到极致的脸。
明明是他莫名其妙先上来掐她脖子,她都没哭呢,他眼泪倒是掉个不停,弄得满脸都是,此刻的他,眼神空洞、迷茫又无助,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他眼眶湿润,声音微乎其微:“对、对不起……”
他缓慢的、彻底松开掐她脖子的手。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呕——”
他快速捂住嘴。
在干呕。
凛凛顿时面露惊恐,一把松开他的脖子,没再掐了。
别吐她身上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头埋得很低,眼睛无措又无助地睁得很大,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个不停。这幅狼狈糟糕的样子,被垂下来的黑色额发挡住了,凛凛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神经质的道歉更加止不住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唔…咳咳」他再次用力捂住嘴,干呕声伴着低低、努力压制着的哽咽,在静谧的空间里,压抑到令人窒息。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捂着嘴快步冲进了浴室。
盯着他的后背,她能看见乙骨忧太的脖子上有非常明显的两个手掌印,每个手指都清清楚楚印了上去,又青又紫,甚至还纵横交错着好几道指甲刮痕,在往外冒血。
凛凛对这个报仇还算满意。
——
浴室里水声不断。
乙骨忧太站在水池边上,一直在对着水龙头冲洗双手。
脑子里不断闪现的掐兔子玩偶脖子的画面,逐渐与他掐凛凛脖子的画面重迭。以及无数个在他面前以各种姿势死亡的人。全都是他的原因,都是他的错,是他有了那种想法,所以里香才会……压力好大压力好大压力好大……-
说起来……忧太你之前的学校是不是有一个女生很出名?据说很漂亮,有好多人找她告白呢。哎……真的有点好奇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啊,忧太,那个女生好像跟你是同班的,你对他有印象吗?-
“不知道。”-
“在来高专之前,我身边…就只有里香。对其他人,都不是很关注。”
在说谎。
在说谎在说谎!
好尴尬好恶心,应该没人能看到他的内心吧?好卑鄙好卑鄙好卑鄙,好肮脏!压力好大压力好大压力好大……-
“没,我只是在想五条老师。”-
受伤了,好疼,想找五条老师请假o(﹏)o-
“真希同学,你知道五条老师现在在哪吗?”
没有人的术式是读心吧?
没人能窥探到他的内心吧?
压力好大压力好大压力好大……
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就像有一只苍蝇卡在了喉咙里,这是源于他对自己的厌恶。他埋着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水池里被他一刻不停地搓洗着的双手,视线越来越模糊,胃里翻江倒海。
“呕——”
他再次干呕起来。
压力好大压力好大压力好大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好想死。
*
凛凛在客厅、厨房、储物间翻箱倒柜,怎么都没找到公寓门的钥匙。
气急败坏地坐在沙发上揉脖子。
因为乙骨忧太一直待在浴室的缘故,她也没法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脖子咋样了。但过了一会之后就不疼了,所以应该不严重。
真的很无语啊!
他的精神病越来越严重了!
但气了一会之后,凛凛反应过来,乙骨忧太是不是在浴室里呆得时间太久了点?
洗澡吗?
一般洗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吧?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
而且,一直都没有水声诶。
凛凛思考了一会,还是觉得得继续跟他搞好关系,才能出去。虽然很不情愿,但凛凛还是去敲了敲浴室门。
没有回应。
凛凛又大力敲了几下。
依旧没有回应。
不过站在浴室门口,有一股熟悉的刺鼻的腥味。凛凛顿了片刻,随即也不再管乙骨忧太有没有在洗澡,直接开门。
好在门没有上锁,她很轻松不费力就打开了。
浴室门打开后。
入目的,便是满地的猩红。
乙骨忧太双手抱膝蜷缩在浴室的角落里,脑袋埋在膝盖上,依旧在神神叨叨地念叨「对不起」,旁边还丢着一把小刀,血水的源头,就是他的手腕。
“……”拜托。
这种剧情下,被限制出行到忍不住自杀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
凛凛将浴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成功在吃完晚饭之后的六个小时内,又饿了。
此刻是凌晨两点。
凛凛累得直擦额头的汗,从浴室出去,看着双手抱膝蜷缩在沙发上自闭的乙骨忧太,无语又不爽的「啧」了一声,他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把脸埋进膝盖的姿势,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两声他没压抑住的很微弱的吸鼻子的声音,从袖子里露出来的右手手腕缠了厚厚的绷带,绷带末尾还系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那可是她的杰作。
真的无语住了,是她被限制出行啊!
为什么总是弄得好像这所公寓是她的,而乙骨忧太在被她虐身虐心一样,真的无语死了。
“咕噜噜……”
凛凛的肚子叫了。
饿死了。
凛凛进厨房觅食,只找到乙骨忧太做饭剩下来的一点挂面,以及冰箱冷冻层里的炸猪排。
凛凛给自己煮了碗炸猪排拉面,放了好多辣椒。
看着只煮过快餐面的自己,成功做出来一份炸猪排拉面,凛凛很有成就感。这些做饭的步骤,还是她偶尔无聊,看乙骨忧太做饭时学会的,这还是第一次实验。不过那些步骤她之所以能记住,也是因为拉面很简单的原因。如果像是咖喱盖饭之类的那种,她是看五六七八九十遍,都学不会的。
凛凛小心翼翼端着炸猪排拉面出去,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就准备吃。
这时,她目光不经意一扫,看到了依旧保持那个姿势蜷缩在沙发上的乙骨忧太,她做饭花了半个多小时,他居然姿势一点没变,脑袋也依旧埋在膝盖上,他的腰背不酸不痛就罢了,他的脖子一直这么低着,真的不难受吗?!
“……”凛凛撇撇嘴,有些不爽。
但还是……
“喂,吃面吗?”
乙骨忧太肩背一顿,但没抬头。
反而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凛凛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厨房重新拿了个碗出来,把拉面从原先的碗里弄出来一半装进去,还非常大方地把炸猪排分享出去一半。
然后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就不管了。
自己吃自己的。
她吃到十多口的时候,沙发那边才有轻微动静。
乙骨忧太没再蜷缩在沙发角落了,耷拉着脑袋端起碗,吃起了面。
凛凛撇撇嘴,“到时候你要洗碗。”
凛凛吃饭很快,吃完就去浴室洗漱了,她照着镜子,发现自己的脖子红了一片。但一想到乙骨忧太又青又紫还有很多掐痕的脖子,凛凛就又舒坦了一点,起码他脖子的伤比她严重三四倍呢。
哼哼。
叫你惹我。
她从浴室出来,已经没看到乙骨忧太了。
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动静。
凛凛先回储物间了,闭上眼,睡觉!
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她听见很轻微的储物间门被拉开的动静,然后是关门。储物间贴着墙角的地方,多了个人蹲坐在那里。
凛凛:“……”
凛凛假装没发现。
但是……
十分钟后。
凛凛唰一下睁开眼,然后就在黑暗中,与乙骨忧太还发红发肿的眼睛大眼瞪小眼。
凛凛:盯。
乙骨忧太:无措。
凛凛不爽:“你看我干什么。”
乙骨忧太瞳孔慌张睁大一瞬。
凛凛盯着他,表情臭臭的:“你盯着我,那我也盯着你看。”
然后没盯他几秒,他就慌忙闭上眼,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暴露出来的耳尖红红的。
凛凛:“……”
真是无语。
凛凛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把他拽过来躺下,然后把被子分他一点。
凛凛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一点好话,讨好乙骨忧太,跟他处好关系,这样才有利于她实行逃跑计划。但她现在烦得很,能分被子给他盖已经很仁慈了!
所以凛凛一句话也没说,背对着他。
睡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睡得迷迷糊糊的,大概是半夜的样子,她就被一阵微弱而急促、好似随时要窒息死亡的喘息声吵醒了。
“……”让她看看,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50章
凛凛从床上坐起来, 就发现躺在她旁边的人已经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了,他紧紧抱着自己,弓得很厉害的后背在微微发抖。
急促的喘息声还在继续。
凛凛戳了戳他的后背, “喂,你怎么了。”
对方毫无反应, 依旧用小狗睡觉似的姿势紧缩着。
凛凛又戳了戳, “喂喂, 乙骨忧太。”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凛凛没有耐心了, 把他蜷缩的身体扒开。正要用超大声的音量问他怎么了, 结果话没出口,就与乙骨忧太潮湿迷蒙半睁着的双眼对上了。
他的额头被细密的汗水布满了,以至于黑色的额发都被汗水浸湿了。他脸红得不正常, 是那种发高烧才有的状态,眼神迷蒙恍惚, 尽管在跟凛凛对视, 也不难让人看出他此刻正意识模糊。
凛凛微怔,“你怎么了。”
他没回话, 只是捂着腹部重新蜷缩回了刚才的姿势。
“……”不说拉倒!
凛凛臭着个脸, 转头就重新躺下。甚至把被子什么的全都拽过去了, 把头也蒙住。
重新睡觉。
然而十分钟不到。
她就在乙骨忧太持续不断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窒息边缘的喘息声中,把被子从脸上掀开了, 露出臭臭的、一副睡眠欠佳的死人脸。
她坐起来,不得不再次问:“你到底怎么了?”
这次, 乙骨忧太总算回应她了。很小声, 嗓音干得像七八天没喝水,“胃疼。”
胃疼?
“胃怎么会疼?”
问完的下一刻, 凛凛就忽然想起今晚分给乙骨忧太一半的那份拉面来。她是很重口的,嗜辣成瘾,所以她放了很多辣椒。而乙骨忧太的饮食……
她想起他吃面清淡到只放蔬菜,有时候甚至连水煮蛋都不放的操作来……
凛凛:“该不会是今晚吃了我做的拉面的缘故吧?”
他没说话。
但凛凛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她震惊:“我只放了一点辣椒啊?不至于吧,你的肠胃怎么这么弱?!你是陶瓷做的吗,胃是玻璃胃?”
“因为以前…总是三四天才吃一顿饭,所以,才这样。”
“……”凛凛无语:“你是有自虐倾向吗?”
就算她不会做饭,只会煮快餐面,有时候因为打游戏会忘记吃饭,也顶多是一天只吃一顿饭的程度,居然会有人经常三四天才吃一顿饭还不被饿死的吗?
她又不爽地问:“那份拉面你吃了多少?”
他过了半晌才小声回答:“全吃完了。”
凛凛:“……”
凛凛:“那…那你不能吃辣你还吃,又不是我的问题,完全是你自找的好吧!”
“……”他没说话了,捂着胃部侧蜷着身体,微微垂下的浓密眼睫在下眼睑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很安静。
但就是可怜巴巴的。
配上他还没消红消肿的眼睛,和被她又掐又扯肿得很高的脸颊,以及他脖子上青紫交加的掐痕……
凛凛:“……”
烦死了。
凛凛气鼓鼓的,伸手过去帮他揉胃。
刚接触到他身体的一瞬间,凛凛就明显感觉到他浑身一僵,腰腹位置瞬时收缩了一下,开始绷紧。然后他的喘息声也变了,是那种急促的娇羞的。
凛凛:“……”
凛凛无语地抬起眼睛,看他。
就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他们对视。
“……”就像是没想到凛凛会帮他揉胃似的,他眼睛稍稍睁大,有些呆呆地看着凛凛,那种急促的、娇羞的喘息声还在继续。随着时间推移,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连他的瞳孔都变得水光迷蒙起来了。
但很快,差不多只过了三四秒。
他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不择路般快速抬起胳膊,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只露出被他紧紧咬住、克制发出声音的唇部。但还是时不时会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漏出来,就像小狗被摸肚皮。
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被子一角,感到紧张似的捏啊捏的,直把被角捏得起褶子。
他的耳朵鲜红欲滴。
每当没忍住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就也会跟着更加蜷缩一点。
这幅娇羞扭捏到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似的的样子简直令人恶寒和觉得恶心。
凛凛嫌弃得不得了,但还是继续帮他揉胃,“你不能用反转术吗?治疗胃痛。”
他的胳膊依旧盖在脸上,咽了咽口水,声音像找借口般变得很小声:“反转术…不能治这个。”
“哈?”凛凛有点不相信,“怎么可能!反转术不是很厉害,连快死的人都能治好的吗?”
乙骨忧太声音有点慌地说:“因、因为…可能是我的反转术比较垃圾吧……所以、没…没办法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变得跟蚊子差不多了。
像是在羞愧,他紧紧咬住下唇,片刻,又嗫嗫喏喏超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也不知道在羞愧什么,道歉什么。
凛凛无语又嫌弃。
不过一直都知道他脑子有问题,倒是也就省下了很多思考他怪异的行为举止的时间了。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也没再看乙骨忧太全名了,“忧太!我出去帮你买胃药吧?怎么样!”
却不想此话一出。
她的胳膊就立马被人抓住了,紧紧的。
乙骨忧太原本盖在脸上的胳膊上移开,只露出一只右眼,墨绿色的,阴郁,见不着底。像黑色的漩涡般紧盯着她,给人一种阴沉沉被毒蛇盯住的感觉,抓住她手腕的那只冰凉得像死人一般体温的手,也让人觉得像藤蔓、像毒蛇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凛凛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顿时:“不行就不行!你瞪我干什么吓唬谁呢!”
胃也不帮他揉了。
说完,转身就扯过被子,把被子全部扯过去,盖在自己身上。
“你最好安静一点别吵我睡觉!”
她凶巴巴的。
然而五分钟后——
在乙骨忧太时不时发出小声的吸鼻子的动静下,凛凛超级烦躁地睁开眼:“你又哭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吸鼻子的频率下降了。
但依旧有在吸鼻子。
凛凛烦不胜烦地扭头,结果就与他那双湿润的大眼睛对上了。
他的鼻子红通通的。
眼睛周围也是。
“……”拜托……
露出这幅样子是干什么,别人看到这幅场景一定毫不怀疑的认为是她在欺负他吧?!
凛凛无语地把被子分他一点盖,毕竟现在还是三月份,三月的东京很冷的。与此同时,因为不想看到他那张讨人厌的脸。所以凛凛并没翻身或者坐起来,依旧保持背对他睡觉的姿势,只是把左手伸到身后去,继续帮他揉胃。
肉眼可见的速度,乙骨忧太吸鼻子的动静减弱了。
但与之相对的,不知不觉的,像寻找热源似的他挨她挨得越来越近,贴她手贴的也越来越紧,以至于最后他蜷缩起来的腿都抵在了她的后背上,硌得慌。
凛凛不爽:“你顶到我了。”
呼吸声一顿。
身后传来有些怔然和带着点淡淡的慌的声音:“什么?”
“腿。”
“啊?”
凛凛烦躁,她蹭一下坐起来,用力戳了几下他蜷得很高的腿,然后在乙骨忧太懵然又无措的表情下,“腿,你的腿,能不能不要蜷那么高!这个床就那么点大地方啊!”
“……”乙骨忧太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但随之就是像被烫熟了般的脸红,他眼睛都变成了蚊香形状,慌张埋下脑袋,只露出毛茸茸、乱糟糟的发顶,发出还很微弱的、怯怯的声音:“嗯。”
凛凛气鼓鼓地重新躺下去。
这次没有东西再抵着她的后背了。
总算稍微舒心一点了。
过了会后,凛凛撇撇嘴,继续伸手,帮他揉胃。
差不多三四分钟,身后忽然传来乙骨忧太小声的询问:“你很想出去吗?”
“废话。”凛凛没好气。
不只是出去,还有离开这个破游戏。该死的。
凛凛又尝试打开游戏面板,依旧是中病毒的状态,烦死了!
“……”乙骨忧太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外面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出去,是想要去找狗卷同学吗?”
声音低低的,很闷。
提到狗卷同学时,语速有点神经质的变得很快。
“你神经病吧!”自从被掐脖子之后,凛凛的脾气就很爆炸,“想出去就是想出去啊,因为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会憋会闷。就算我是个不爱出门的宅女,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也会烦躁焦虑的好不好!而且我超级向往能跟人做朋友!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啊!”
说完,她又气鼓鼓质问:“我还说呢,你为什么要自杀。总不可能是因为我掐了下你的脖子你就要寻死腻活吧?明明是你先掐我的好不好!我那是反击,反击!”
说完,见乙骨忧太睁着双黑漆漆的眼睛很无辜地看着她,凛凛切了一声,就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好半晌。
才有怯弱的声音回复她:“因为我发现,之前那些因为我受伤或惨死的人,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有想杀死他们的想法,所以里香才会出现……”
“……”发现乙骨忧太居然还在纠结这些陈年芝麻的破事,凛凛就无语,“但你救的人也不少吧?”
“嗯?”
“你成为咒术师之后,不是也救了很多人吗?”凛凛翻身,看着乙骨忧太那双还没消红消肿的眼睛,尤其是眼睑下方厚厚的黑眼圈,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是人都会有负面情绪吧。毕竟人无完人,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连负面情绪都没有的圣人,那就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而是神。人终究是人,不是神,你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点。”
凛凛撇着嘴,“而且你能不能少往自己身上揽罪,多怪别人少怨自己行不行,多想想别人是做了什么无恶不赦的事居然让你产生想要杀死对方的负面想法。”
乙骨忧太心脏忽然跳了下,微怔着看她。
“等等!”凛凛忽然想到什么,补充,“这不包括我,你想杀我存粹是你脑子犯病!”
“好了不准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黑暗中,乙骨忧太的眼睛闪烁着,他小声:“嗯……晚安。”
——
凛凛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被关进卫生间隔间的那个晚上。
她正哭得不能自抑,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道低低抽泣的声音,她以为遇到了鬼,吓得连哭都止住了。
然后她就发现隔壁那个哭泣的声音,好像是个男孩子的声音。
本着女卫生间的阿飘应该不可能是男的这个想法,她小心翼翼地尝试跟对方交流,之后他们都确定了对方是活人,凛凛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反正她自己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即使是被关着,但由于有人陪着,这种糟糕和恐惧的心情也得到了大幅缓解。
之后他们一起聊天,还交换了彼此的名字。
再之后由于他们被关的隔间邻近。所以他们想要不要看一眼对方,于是相约着一起弯下腰,低下头,透过隔间底部的窄小空隙对视,然后凛凛就与一双笑眯眯的墨绿色眼睛对上了,他笑着:“哈哈,你要一直跟我做朋友。”
凛凛被吓醒了。
然后一睁开眼,就近距离与一双眨巴着的、与梦里别无二致的墨绿色眼睛对上了。
凛凛:“……”
凛凛:“!”
凛凛差点被吓晕。
见凛凛对他露出了不爽的表情,乙骨忧太慌张地咬住手指甲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不起?”
凛凛:“……”
凛凛现在懒得跟他说话。
从床上爬起来,就去浴室洗漱。
洗漱好之后,她看了下时间,是晚上七点。没想到她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不过也不稀奇,毕竟昨晚她两点多才睡,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就又被乙骨忧太烦醒了,一直给他揉胃,不知道揉到几点钟才睡着。
她洗漱完之后。
乙骨忧太才后进入浴室,洗漱。没多久,又传来花洒的声响。
一个多小时后,他才从浴室出来。
带着满身的水气和樱花沐浴露这种过于女性化的香味,他时不时侧低头嗅一下肩膀位置的走出来。
凛凛已经在继续玩昨天的那款新游戏机了。听见动静后,头也没抬,依旧懒得搭理他。
然而这次,出乎她意料的是,乙骨忧太居然犹犹豫豫说:“厨房没食材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买。”
她手一顿。
游戏角色没能成功躲过Boss的究极大招,在一片红光中化为了灰烬。
游戏失败。
遗憾的游戏音效弥漫整间公寓。
凛凛愣怔着抬头,看向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