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天子南巡 20(第2页)

申时行踏出临时行宫时,天际最后一丝暮色早已消散。

夜空中浓云如墨,只透出几颗黯淡的星子,仿佛是上天随意撒落的碎银,在沉沉夜幕里若隐若现……

风裹着早春的寒意掠过申时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上了马车,随后返回自已的小院。

马车碾过石板路,车轮发出单调的吱呀声,像是疲惫不堪的老者在叹息。

申时行掀开帘子,远远望着大明湖黑沉沉的水面泛着冷光,岸边垂柳的枝条在风中无声摇曳,宛如无数枯槁的手臂。

济南城早已陷入沉睡,唯有零星几点灯火在深巷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将熄未熄的残烛,透着说不出的孤寂与苍凉。

回到小院后,申时行将前面没有喝的粥给喝下,而后,自已一个人坐在案前。

思虑许久。

今夜,皇帝陛下说了那么多的话,让他思绪如麻。

窗外,风越发紧了,呜呜地拍打着窗棂……

夜很深,在这座庞大城市中,不仅只有申时行一个人睡不着。

还有一个。

正是今日得皇帝召见的德王朱翊錧。

德王府的檐角兽首在夜色中狰狞如鬼,往日辉煌的宫灯早熄了火,可是在一个暗室内,灯火通明。

朱翊錧坐在案前。

案台上放着的正是今日皇帝赐给他“安分守已”的御笔,朱砂御印在烛火下猩红如血。

他看着御笔。

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

“都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脉,凭什么要我困在这济南城里……任人宰割……”

正在此时,暗室石门发出细微的

"咔嗒

"声,两个灰衣太监躬着身子从旋转暗梯鱼贯而下。

来到了朱翊錧的面前。

“殿下,您找我们。”

“你们来看看。”朱翊錧摆了摆手,让这两个老太监前来观字。

两个老太监得命,围了上来,他们二人是先看到了字,而后又看到了后面的皇帝宝印。

一名老太监瞳孔骤缩:“这...这真是陛下御笔?”

“御笔!”朱翊錧突然冷笑,指甲深深掐进檀木桌沿。

“对,是御笔,同为太祖子孙,同为宗室,他为帝王,我为藩王,南巡路过济南,不说恩赏,还特意赐下这四个字——分明是敲打我……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