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公亦尝闻国王之怒乎?(第2页)

但鹅锅不同。在这种情况下,前线的士兵都想着赶紧回老家分地,不然别人分的时候你不在,你就屁都没有。在此过程中,鹅军的士兵也不断地从前线溃逃,导致临时正府完全无力阻挡德益智的进攻。

科尔尼诺夫将军在危难时刻,及时地采取措施,禁止士兵集会,废除士兵宣言,果断枪毙逃兵,把他们的尸体摆在路边示众。

还真让科尔尼诺夫暂时把局势给稳住了,他甚至打退了德益智的进攻。由于其他战线全面溃败,只有科尔尼诺夫打了胜仗,于是科尔尼诺夫的军衔和职位越升越高,还取代布鲁西诺夫成了总司令。

这时,科尔尼诺夫还要求克伦斯基对城市抗议者和农村的暴徒重拳出击,以便稳定秩序,但克伦斯基表示他做不到,而科尔尼诺夫很不高兴。

大家猜这个时候伊里奇在干嘛?答案是他什么也没干。

他知不知道科尔尼诺夫马上就要叛乱,试图建立军正府了?如果你认为伊里奇不知道,那你就太瞧不起伊里奇了。

伊里奇的哥哥萨沙参与刺杀亚历山大陛下被处死。克伦斯基家族却不畏惧偏见和高压,向乌里扬诺夫家族雪中送炭,让饱尝世态炎凉的乌里扬诺夫一家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伊里奇本人上大学时,还是克伦斯基的老爹出的路费和学费。

按照读者朋友们的逻辑,这时候伊里奇怎么都应该做点什么吧?他怎么能面对科尔尼诺夫的军事正变阴谋无动于衷呢?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什么都没干。

等到科尔尼诺夫正式举起叛旗,要求克伦斯基立即辞职并把权力移交给他,克伦斯基没有任何准备,彻底慌了神,不得不向彼得堡工兵代表会议求助,并在工人尺卫队的帮助下击溃了科尔尼诺夫的叛乱,但从此临时正府声誉扫地,整个彼得堡也完全落入了工兵代表会议的掌控中。

克伦斯基沦落到了和本书的加林国王相同的处境:他连冬宫的门都出不了,外面全是反贼,最后不得不化身女装大佬逃亡米利坚使馆。

当然,农夫们对接下来的红白歌会完全不感兴趣,因为他们的涂改已经自发地完成了,和红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那都是城里人的事情,只要城里人别来惹事,内战就和农夫们没关系。

不过,城里的工人和贵族都是没饭吃的。红方一般派机枪兵下乡征粮,而白方的幻想团不但征粮,还要没收土地、抓灰色牲口、火烧房子,这时候农村人才站到了红方的一边。

伊里奇是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什么都不做。

“历史就是这样,有时候几十年里什么都没发生,有时候几星期就发生了几十年的大事。”——伊里奇

二、审判问题

有几位读者觉得我的“审判”环节写得莫名其妙。他们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坎雷萨德是术士,加丁是死灵巫师,证据非常确凿,直接判处死刑就得了,为什么还搞得好像罗宁不占理一样。

这里必须指出,不同法庭审判的原则肯定是不一样的。

上次在斯坦索姆审判弗丁的是洛丹伦的法庭,他们主要依据洛丹伦王国和联盟的法律来判决,但因为他们普遍信仰圣光,所以主角很轻易地利用这一点来影响判决。

主角说“弗丁,如果圣光以你为耻,如果你的所作所为让圣光蒙羞,那祂就一定不会响应你的呼唤”,然后弗丁果然召唤出了圣光,法庭也据此对他采取了轻判的做法。

而达拉然就不一样了。

我们要知道,“法学”包含“教义法学”和“社科法学”。前者是一门将现行实在法秩序作为坚定信奉而不加怀疑的前提,并以此为出发点开展体系化与解释工作的规范科学,说白了就是具体地教授民法,刑法,行政法,宪法,诉讼法等,倾向于介绍具体制度。至于这法合不合理,你别去怀疑。

后者则什么都教,就是不教法律,提倡把法律放在社会科学的大背景下去研究,注重法律、历史、经济学、政治和社会学的学科互动,重视制度经济学、博弈论、组织学和社会学的内容。社科法学非常类似于哲学思辨,甚至会让人觉得法学是哲学和逻辑学的一个分支。对于社科法学,你光说法律怎么规定的还不够,你必须说明法律为什么要这样规定。当然,这门学问最大的坏处是对当律师帮助不大。

国内的法学院一般都主要遵循教义法学的原则,但北大法学院则是社科法学的主阵地,这是因为贵北对自己学生的期望更高:他们不满足于培养工程技术人员,而想要培养工程师;他们不满足于培养律师,而想要培养法学家。

如果某个人是法的推动者,潜在的立法者,那么社科法学显然比教义法学更重要。

那么达拉然是个什么情况呢?

在官方小说《最后的守护者》中,肯瑞托给麦迪文的信是这样开头的。“伟大而又尊敬的星界法师麦迪文,卡拉赞的主宰,我向您传达来自肯瑞托,最为博学又强大的魔法研究者们,各行各业乃至社会各界人士,国王的顾问团,博导,揭秘者.......的问候。”

可以说,至少肯瑞托确实是觉得自己很牛的,觉得自己是“最高学府”。这种自我认知,就决定了肯瑞托不太可能会采取教义法学的做法,他们不太可能去严格根据某项法条来给出判决——如果你是潜在的法律制定者,那么你怎么会觉得法律条文是神圣的?相反,你肯定会随时思考这法律到底靠不靠谱,如果不靠谱就得修改,不能按照它来。

基于这一点,我试图把达拉然的法庭写得“别具一格”。他们不会死板地引用法条来对被告做出裁决,而是要努力地从哲学和逻辑学上把对方彻底驳倒,驳得被告胡搅蛮缠或者无言以对。

很明显,对坎雷萨德和加丁的审判都是失败的,因为他们并没有胡搅蛮缠,他们的自我辩护和反击始终是有理有据的,反而是法官罗宁最后有点破防了。

三、反派和理性的问题

按照我粗略浏览某些爽文的经验,反派加丁似乎应该这么来写:

1,加丁院长对主角嘎嘎怪笑,并嘲讽主角,声称自己的力量很强,主角很弱,不可能打败他(装逼);

2,加丁院长力战不敌,但“这次算你赢了,我还会回来的”,只要命匣还在,就能无限复活(发威);

3,加丁院长发现自己的命匣被主角找到了,于是他万分惊恐地求饶,但还是被主角坚决消灭(打脸)。

也就是说,加丁就差直接把“我是反派快来砍我”这句话写在脸上。

但我觉得,毕竟加丁先生怎么也是一位教授、院长,把他写成一个“精神小伙”恐怕不太好,辱没了通灵学院院长的名头。至于坎雷萨德.......这位术士大哥他甚至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反派,他的自我定位始终都是“不被理解的英雄”。

关于加丁先生,我在这里举一个现实当中的例子:贺教授。

贺教授在对人体基因编辑时,也是征求了那对夫妻的同意的。

一般来说,反对贺教授的观点主要有如下几种:

1,这项技术还不成熟,风险太高,也无法排除其他副作用,所以不能用于人体。

许多业界人士持有这种态度。这种理由只是在拖延问题。那么,等到这项技术成熟了,就可以用于人体了吗?等到用小白鼠、海豚、猴子、大猩猩验证技术的可靠性达标,就可以用于人体了吗?

2,贺教授只得到了那对父母的授权,胎儿自己没有同意成为实验品,父母不能代替胎儿同意。

如果这条理由能够成立,那么以后接生和堕胎就都是非法的,因为接生是“没有征求胎儿的同意就把他/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受难”,而堕胎则是蓄意谋杀。而且,老人生病了也不能做手术,因为他/她的儿女不能代替他/她在同意书上签字。

3,贺教授用的技术早就成熟了,只是他先用在人体身上。

基因编辑确实不是技术突破,就像解刨尸体也不是技术突破,“拿刀子去割开人肉”算什么技术突破?很早就有古文“庖丁解牛”了,但人们只敢解刨猪牛羊,约翰·亨特、安德烈·维萨里却敢拿着刀去解刨人的尸体,所以他们确实是外科医学之先驱——别人不敢对人的尸体动刀,他们敢。

4,这违背了伦理。

许多宗教界、伦理界人士持有这种观点。然而曾经,解剖尸体是对人类尊严的侮辱;曾经,堕胎就等同于谋杀;曾经,研究人类基因图谱是挑战造物主的权威;曾经,器官移植被认为是亵渎上帝。LouiseBrow是人类的第一个试管婴儿,当时争议也挺大,还有人吵着闹着要处死她。但是她一直健康地生活着,到了今天。公众对于试管婴儿的恐惧情绪终于慢慢平息,在大部分国家这都是合法的。伦理是会不断进步的。

5,这违反了法律。

根据上面的讨论,大家应该清楚,这本身不算是一个问题,因为法律并不神圣,法律是人根据社会现实所制定的。法律界人士都恨不得赶紧把贺教授送进去踩缝纫机,然而他们在法典上翻来覆去地找,最后只能给他定一个“非法行医”。

从法理学的角度看,“非法行医”这项罪名其实有点幽默。如果你真的认为修改人类基因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行为,那么怎么都应该是个反人类罪。当然,后来法律界人士颁布了《生物安全法》,堵上了相应的漏洞。

一个人的手断了,换了机械手,他还是人类吗?我想答案肯定为是。如果一个士兵整个身体被炸没了,换了全新生物义体,他还是人类吗?

如果一只猩猩学会了直立行走,制造并使用工具,那其他的猩猩应该感到恐惧,还是应该向他学习?

实际上,“人类也是动物”,但大部分人并不能从内心真正接纳这个事实,并发明了“伦理、道德”这些东西,把自己与动物区别开来。而贺教授的实验,重新提醒了人类,你也可以被编辑,你也是动物,自然就不能被大众所接纳。就像达尔文的进化论,告诉人类,你们是从猴子进化来的,让人类信仰和伦理崩塌。

但从理性上讲,人类本来就是动物,不是吗?

在本书中,罗宁也承认了,达拉然有许多血肉傀儡实验体,这些傀儡是用食人魔制作的,如下图:

(魔兽争霸3血精灵战役第三关“达拉然的地牢”里面这种长得像食人魔的怪物多得很,它们全都是肯瑞托的“杰作”)

肯瑞托议会认为食人魔的尸体可以亵渎,而人类、高等精灵、侏儒、矮人的尸体不能亵渎,那么这种边界究竟在哪里?

暗夜精灵和德莱尼的尸体可以亵渎吗?

兽人、巨魔、地精可以吗?

如果肯瑞托议会认为兽人的尸体可以亵渎,而德莱尼的尸体不能亵渎,那么迦罗娜(半兽人半德莱尼)算哪一边的?

如果肯瑞托议会认为兽人的尸体也不能亵渎,而食人魔的尸体可以亵渎,那么雷克萨(半兽人半食人魔)又怎么办?

如果肯瑞托议会认为食人魔的尸体不能亵渎,那么这些血肉奥术傀儡该如何解释?你们肯瑞托岂不是比我加丁还要坏得多,毕竟我可没把亡灵变成毫无自我意识的傀儡来奴役他们。

难道肯瑞托不是邪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