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巴乃之行(疑似故人来)(第3页)
阿贵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猛地收紧,方向盘套上的刺绣纹路裂开道细缝。"阿坤住在死人坡那边,"他声音发哑,眼睛还瞟着后视镜里的张起灵,"去年秋天突然不见了,临走前说要去找...会睁眼的石头。"话音未落,张起灵忽然按住吴邪手背——仪表盘上的水温表正疯狂转动,指针指向的不是高温,而是个歪歪扭扭的蛇形符号。
黑瞎子的刀尖在膝盖上敲出哒哒声,忽然把墨镜推到头顶:"你说的阿坤,是不是脖子上总挂着块陨铁?"阿贵踩刹车的动作顿了顿,挡风玻璃上突然爬满雾气,像有人用手指在上面画了条蜿蜒的线。远处山坳里传来密洛陀的低鸣时,吴邪看见阿贵后颈的衣领里,渗出的汗渍正晕染出淡青色的蛇鳞纹路,转瞬又被土布衫吸干。
面包车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时,阿贵猛地拍了下方向盘:"听见水声没?我家客栈就在河湾子边上。"话音未落,车窗外的密林忽然退开道豁口,墨蓝色的河水正卷着碎冰从吊脚楼底下流过,木柱上缠着的水草在水里晃荡,像无数只惨白的手在划水。
客栈就着河湾的走势歪歪扭扭盖着,青黑色的瓦檐探到水面上,檐角挂着的鱼灯在波心映出晃动的光斑。二楼走廊的木栏杆泡得发胀,栏杆缝里卡着半截蛇骨,尾椎骨上还挂着片没烂透的黑鳞。阿贵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河风卷着水草腥气灌进来,堂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照亮了墙根堆着的渔网——网眼里缠着几缕银白的头发,看着倒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尸蜡。
"河对岸就是死人坡,"阿贵把菜筐卸在灶台上,河水从地板缝里渗出来,在青砖上漫出蛇形水迹,"去年有个采药人淹死在河湾,捞上来时身上爬满了密洛陀敲出来的石卵。"黑瞎子蹲身摸了摸地板缝,指尖沾到的河水竟带着体温,凑近闻时还有股淡淡的铁锈味,像谁在河水里化了血。
吴邪盯着河水里晃荡的水草根须,胃里正泛着酸水时,吊脚楼的木梯突然吱呀作响。下来的瑶族女孩踩着露水,靛蓝百褶裙扫过楼梯拐角的蛛网,发间银饰在暮色里碎成星子——她蹲身帮阿贵拾野山椒的刹那,眼窝深陷的弧度让吴邪猛地攥紧了衣角:那对黑曜石似的眼睛,和阿宁在蛇沼最后睁着的瞳孔一模一样,连睫毛颤动时扫出的阴影都分毫不差。
"阿爹又吓唬客人啦?"女孩的声音像山涧落石,伸手摘下檐下鱼灯时,手腕银镯撞出清响,"去年涨水冲来的白毛菌缠在渔网上,晒干了能治风湿呢。"她指尖捏着一缕银白菌丝,在灯火下透着半透明的光泽,吴邪却看见那菌褶里卡着枚眼熟的铜钱——方孔边缘刻着的云雷纹,和阿宁临终前攥着的战国货币,是同个形制。
张起灵忽然按住吴邪的手背,掌心下的皮肤正在发烫。女孩转身时,后颈露出的银质项圈晃了晃,坠着的不是常见的瑶家图腾,而是枚磨圆的青铜方孔钱——钱眼里穿的红绳,浸着水后显出暗褐色,像干涸的血渍。黑瞎子的刀尖在膝盖上敲出哒哒声,突然用刀尖挑起女孩裙角:"这料子染的时候加了什么?"
裙摆扬起的瞬间,吴邪看见内侧绣着的云雷纹——针脚用的是阿宁惯用的盘金绣技法,而纹络间隙缀着的碎金箔,正随着河水的波动微微发烫。女孩咯咯笑着跳开,发间银梳刮过木柱,留下道暗金色的痕迹,像谁用血水画了道符。远处密洛陀的敲击声突然密集起来,河面上漂来的白毛菌竟在灯火下蠕动,菌褶里渗出的汁液,在青石板上聚成了阿宁临死前按在他手心里的那枚铜钱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