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吟缓寻芳草

倒是躲得快(第2页)

 “怎么就忘恩负义了?”楚屹好奇道。

 “他当年进京赶考时,我们秦家借过他家一笔银子。他走后,我妹妹还经常去苏家照顾我那姑母和姑父。本想着,他一旦考中,便该八擡大轿娶我妹妹入门,谁想他竟那般不识好歹。”秦玉川说着说着,竟真动了气,语气越来越愤怒。

 楚屹心想,难道岳丈当真始乱终弃?本不想再问,到底是长辈的私隐,可一想到苏晴柔这些年的心结,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这么说,两家曾有婚约?”

 “这倒没有。”

 “他们二人可曾情投意合?”

 “什么情不情的,我妹妹是规矩人家出来的女儿,怎会与人婚前苟且,表弟又忙着读书,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那你为何觉得苏大人该娶你妹妹?”

 “这……这还用说,他入京不久,我姑母就病了一场,我亲自送了银子去他家帮忙,他自然要回报我家。

 还有我妹妹,提前帮他伺候了公婆,他本就该娶她。你不知道,当年我妹妹因时常去苏家,给人说了多少闲话,说她上赶着给苏家当儿媳……名声都成那样了,他苏和光自然该负责。

 谁晓得他高中后嫌贫爱富,却非要娶那馀家女,舍弃了我妹妹。”

 楚屹皱了皱眉,借钱银之事,他原本就觉得不合理,苏和光入京参加会试时已是举人身份,且还是当年乡试的头名解元,当地官府怎么可能不资助盘缠?反倒要他家四处求告?如今一听,才知是他离京后的事。

 至於嫌贫爱富更是无稽之谈,他幼时就听说过,苏和光当年高中会元,殿试时又被皇帝称赞“皎如玉树临风前”,在京中风光一时无两,许多勋贵人家都想与他结亲,他却偏偏选了商户出身的馀家姑娘,几番上门求人家嫁他。

 心里虽为他叫屈,可也有些怨怪他,怎的连家事也处理不明白?

 摇摇头又厉声问,“还说什么了?若只是如此,他应当不至於同你断交。”

 “还……还说了那馀家娘子,说她寡廉鲜耻攀附他……说……”

 秦玉川不敢再往下说,楚屹也趁势摆摆手要他住口,必定不是什么好听话,何必非要污了耳朵?想来,岳丈是因他无端对岳母出言不逊,才跟这无赖表弟断了亲。

 “你此次进京,所为何事?”

 “家里生意出了问题,我不得已进京寻妹妹周转。”秦玉川偷眼看楚屹。

 “不说实话?”

 “是……是真的。”

 “你可认识岭南那位小神童郭岩?”楚屹笑道。

 “自然认识,郭岩小郎君,岭南人可是无人不知。”

 楚屹颔首,先帝在位时,为大力选拔人才,推动幼童教育,特意设了童子科考试,选拔各地神童,将其送入太学读书,其中异常聪颖者甚至会授予官职。

 相较於竞争激烈又难度颇高的科举考试,童子科可谓一条为官的终南捷径,一是考试简单,只需向州府报名应考,考完后由州府选荐有意者送入京师,由中书省覆试,合格者便可直接参加殿试。若是有幸投了皇帝眼缘,便会直接授官,举家都能沾光。

 秦玉川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两年前,年仅五岁的郭岩由地方选荐后送入了京师,称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国子监审验后确认郭岩的确才气过人。之后,皇帝亲自考核了郭岩,极是喜欢,便赐了个秘书省的八品职位,日常负责校对典籍丶勘正文章等事务。

 初时,民间还不以为然,写了不少打油诗调侃此事。如今,两年过去,郭岩负责的事务都做得极好,半点纰漏也无,职位越做越稳,还得了小皇帝青眼,带在身边做了伴读。


 民间议论之声自此改了方向,吹捧郭家先祖有灵生下这等优秀后生。自然也有那不以为然的,暗地里说一切都是暗中操作,所谓的职务也是有大人代劳而已,目的不过是彰显皇帝治国有道,天降祥瑞,诞下这等麒麟灵童。

 先帝驾崩后,小皇帝即位,延续先帝时期的政令,於去年又选拔了两位小神童,一个七岁,一个十岁,也都授了官职。

 秦玉川做生意给人坑了之后,在酒楼里买醉,无意间听人说起此事,称朝廷定然早已暗中定下人选,所谓殿试,不过走个过场,难不成还当真指望个小娃娃去做官理事?

 他心思一动,想起自家八岁的儿子豆哥儿,若是能被选为神童,得个闲职,自此改换门庭,他也不必再去苦巴巴做生意。

 定了主意,便星夜赶程,风尘仆仆来了京城,却不敢直接去找苏和光,便找人送信给秦玉莲出去相见。

 信送到苏府后门,先被苏晴婉拦截了,秦玉莲在她苦求之下说了当年的隐情,苏晴婉怕她娘心软被他舅舅缠上,便自告奋勇去见了秦玉川,想将人赶回去。

 谁知,秦玉川吃了秤砣铁了心,竟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秦玉莲这才不得已亲自上门,跟秦玉川吵了一架,愤愤离去。

 楚屹早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笑道,“你儿子想当神童,也不是不行。”

 秦玉川一怔,忙道,“求公子指点。”

 “我有一事,请你帮忙,若是事成,自然帮你运作。”

 “请我帮忙?”秦玉川不敢置信。

 “正是。不瞒你说,我无心伤你,捉你来不过是为了问清楚一件事,替苏大人分忧。”

 “你……你是我那表弟的人?”

 楚屹笑笑,“算是吧。”

 “不知你要问什么?”

 “相爷曾在酒后哭诉自己因娶表妹伤了一对子女的心,说他也是被逼无奈,若是能有转圜之法,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娶。我作为下属,自然要为他排忧解难,这才想找秦兄打听打听当年的事。”

 “这……这,哪有什么被逼无奈?想必是相爷喝多了,说了胡话,公子怎能当真?”

 “是吗?”

 “当然。我妹妹与表弟再续前缘,你情我愿,怎会是被逼无奈?瞎说?瞎说!”秦玉川气咻咻解释。他又不傻,怎会听这人几句话便将家中最大的隐秘暴露出来,秦玉莲若是不好了,他们秦家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楚屹闻言,也不意外,低低笑了几声,在阴暗的柴房里显出几分悚人之感,秦玉川身形一颤,低着头不再说话。

 “看来秦兄是信不过我,也罢,我过几日再来。秦兄好眠。”

 楚屹出了柴房,一路思量,他方才不过是想诈一诈那人,谁想其中真有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岳丈不得已娶了他那表妹?